一口口散落在大街小巷的水井,就是一双双注视着杭州千百年来城区发展的眼睛。城市在缓慢或是迅疾地变化,那些曾经清明的眼睛在历史的风霜中有的变浑浊了,甚至闭上了。2月17日本报8版对杭城古井进行了一次调查,报道见报后,关心杭州历史文物的热心市民纷纷感慨对现存古井的担忧。
周恩钧,杭十中退休历史老师。“我对杭州的古井很关注,以前曾写过一篇《古街巷文化》的调查报告,王国平曾作批示‘应该让那些历史重焕光彩’。在那篇报告里,我提到了不少古街巷里的古井,很多还是唐宋年间的,这些古井现在差不多都被遗忘了。我希望通过媒体早日为杭城的古井争取到一个保护方案,像北京保护四合院那样。”
唐朝古井的街巷生活
昨天上午,皮市巷。周老师在此生活了50多年,三口唐朝的古井是他的老邻居。两口四眼井,一口两眼井。
第一口四眼井在小吃店门口。“民国时期修建的井圈都旧了呢,井身倒是唐朝李泌那会儿留下的,以前这一带都是戏园。”对这些井,周恩钧有着很深的感情:“现在水质不太好,基本上都不太用了。”井里爬满碧绿的苔鲜,井外稀拉几株野草探头探脑。
继续往前走,还未拆光的土墙屋前,骑车的行人娴熟地绕过两眼井前行。周老师指着都长出野草的泥屋不无感慨地说:“如果泥屋被拆光了,那么这口有着千年之身的古井肯定也会被填埋了,以前这一带的很多井都是这样彻底消失的。”
最后一口四眼井可以说是最幸运的:绿铁栏,井上压着大石块。“前几年这口井经常被工地的卡车撞上,后来附近居民看不下去了,修好后又围上铁栏保护它”。铁栏旁边还留有少量砾石,在不远的弄堂里破旧的碑文记录着它曾经的辉煌。周老师说之所以压上大石块,是怕有人把井当垃圾箱乱扔垃圾。
古井见证着城市历史
“没有水井,就没有杭州的历史,井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杭州人。”
厚厚的《武林坊巷志》里,古井被周老师一一划出。“杭州的形成是海潮冲击的作用,古代的杭州,河里的水大多是咸的,生活需要的淡水只能通过挖井取得。吴山一带地势高,那一带的井历史最悠久。东晋时在大井巷开凿了第一口水井,打水的人太多,就想到了多挖几眼同时使用,水脉越大眼就越多。”
周老师说很多井都极具教育意义,比如纪念明朝正统年间清官徐(日希)的白井、纪念李泌的六眼井、纪念钱缪的99眼百井、怀念岳飞之女的银瓶井等,一口古井承载着一段历史。
“光光是以井命名的街巷,就有20多条,像郭婆井巷、柳翠井巷、百井坊巷、白井儿巷、饮马井巷、义井巷啦。有井就意味着有人围过来住,古时都是很繁华的街坊呢。现在井早没了。”周老师有些痛心疾首:“不要说年轻一辈的杭州人不知道这些井,老杭州知道的也就是有名的那几口,要么就是自家附近的。”
《民国时期的杭州》也有记录,到1930年为止,杭州共有4842口井,平均20户人家就有一口井。“可是到现在破坏得差不多了,能用的不能用的,我估计能保存下1/10就不错了。”
挽留古井离开的脚步
浓缩着杭州历史的古井与城市一起发展,而如今却像迟暮老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周老师说古井文化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反而遭到了人为的破坏。特别是十几年前大规模的拆迁改造,除了少数变成了国家文物和居民的后院摆设,更多的已埋于城市高楼下,永远消失在杭州的地面上了。只有那些地图上的街道名称,还在微弱得提醒着人们关于井的记忆。
而最让人周老师扼腕叹息的是,至今为止连专门记述杭州古井的著作也没有,今人只能在历史文化资料中窥见只鳞片爪。即使在今天的想象里重温古井昨天的辉煌,也早已尝不到它原来的韵味了。
眼睁睁地看着曾经有形的实物演变成如今抽象的文字记载,老杭州周老师睡觉都不安稳。前天一夜无眠,他查阅数种资料,7小时后写出了一篇呈给民盟的调查报告。
在呈给民盟的初稿里,周老师根据自己对于历史的研究提出了几点建议,头一条就是希望杭州能像保护50年以上的老房子一样保护古井,还有:清查古井的数量、状况并建档和及时修缮;做宣传和保护工作,如果已经毁了能否立碑文;组织人员研究古井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