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来,东阳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吴顺海的生死牵动着所有亲人和同事的心。
今年5月12日,吴顺海在抓捕犯罪嫌疑人时,被一辆轿车撞成重度昏迷,全身7处骨折。得到消息的60多名检察干警、亲朋好友赶到医院探望,金华、杭州、上海等地的脑外科专家连夜赶赴东阳。在此后的10多天里,监护室门口的过道上天天摆满了鲜花,吴顺海的亲戚、同事、战友,还有从几十里外赶来的父老乡亲,默默守候在监护室门口,希望出现奇迹;东阳市检察院17名A型血的干警赶到医院,要求为吴顺海献血!
然而,吴顺海的伤势实在太重,经过一个月的抗争,他终于无力留往自己的生命,永别了他挚爱的工作和亲人,永远地走了。
这一天,是6月11日。吴顺海48岁。
同事们说:吴顺海用鲜血捍卫了一个反贪战士的荣誉。
他留给同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先去!”
今年3月初,东阳市检察院反贪局在协助丽水市检察机关查处一起受贿案件过程中,发现了一起涉嫌当地电力系统工作人员职务犯罪的重要线索,随后成功侦破了6起贿赂大案。在侦查过程中,吴顺海所带领的办案组通过深挖细查,发现杭州某电器公司东阳办事处的邵某有重大行贿嫌疑,涉案范围可能更大,东阳市检察院决定对其立案侦查并刑事拘留。
然而此时,邵某已闻风潜逃,上级指示尽快将其抓获。5月10日夜,东阳检察院得到公安部门报告,邵某在义乌出现,有可能潜回东阳。吴顺海立即带领抓捕组在东阳市区蹲点守候。吴顺海根据情况分析,决定先跟踪有可能在东阳市区与邵某见面的一名亲戚。5月11日凌晨4时,吴顺海即带领3名民警到邵某亲戚的住处守候。
然而,到了第二天上午7时多,目标还没有出现。抓捕组随即在东阳市区搜寻邵某亲戚开的一辆富康轿车。晚上8时左右,他们终于在东阳好乐多广场发现了目标,但那辆富康轿车整个晚上没人去动过它。这一夜,吴顺海只休息了两个小时。
5月12日,吴顺海得到消息,邵某仍在当地30公里的范围内活动。他即率领抓捕组转至东阳环城北路,将邵某开在这一路段的一个门市部作为监控地点,在那里蹲点守候。
长时间的蹲点守候极易使人感到烦躁不安,吴顺海总是尽可能地安排同事休息,调整情绪。而同事们劝他去休息一下时,他总是笑笑:“我是军人出身,挺得过去。”这一天,吴顺海一分钟都没有休息。
天黑后,下起了大雨,晚上9时20分左右,他们跟踪过的那辆富康轿车开了过来,并停在了门市部一侧的人行道上,而在这时,门市部里面的灯也突然亮了起来。
“有情况!”吴顺海让大家做好抓捕准备,然后他说:“我先去!”
这是吴顺海留给同事的最后一句话。
吴顺海猫着腰,冒着大雨,沿着暗处迅速朝对面的门市部迂回过去……
可不幸就在顷刻间发生了!正当吴顺海快要穿过马路时,一辆桑塔纳轿车像子弹一样疾速向他撞了过来!吴顺海整个被抛起,重重地摔在了水泥道上。
“吴局长!”守候的3名同事见此情景,发疯似地狂奔过去,紧紧地抱起血流如注的吴顺海,但这时吴顺海已经不省人事……
同事们说:“每到危险时刻,第一个冲上去的肯定是他!”
吴顺海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但医生诊断他已脑死亡,他的家人、同事、亲友都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而和他一道参加抓捕行动的3位同事更是悔恨万分,他们说,假如那一天,吴局长让他们其中一人先上,那么,躺在医院的就不会是他。
然而,凡是与吴顺海一起办过案、共过事的同志都知道,每次行动,冲在最前面的总是吴顺海。
1988年,吴顺海从军队转业到东阳检察院工作,被安排在法纪科。在五六年间,东阳市检察院先后4次参与了解救人质的行动,而吴顺海每次都冲在前头。他总是说:“我当过兵,遇到情况时能派得上用场。”
1990年12月,时任东阳市白云压缩机厂厂长的厉某与苍南县一名姓程的老板发生货款纠纷,被程老板带至苍南后,秘密拘禁在一个无人岛上近30天。东阳检察院接到报案后,吴顺海就同科里的两名干警一起去苍南解救人质。但那程老板是当地一霸,非常猖狂,他放言不拿钱就休想带走人。到了第四天,救人心切的吴顺海冒险前往约定地点,与对方进行“谈判”。经过两个多小时面对面的较量,最后迫使对方无条件放人。
1997年后,吴顺海相继担任法纪科副科长和反贪局副局长。从此,在案件侦查中的每一关键环节,他更是亲自去面对,去解决。
现任东阳市政协副主席的申屠青,几年前曾与吴顺海一起指挥查办过不少案件,吴顺海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有一次,查办一起领导干部腐败串案,吴顺海接连一个多星期没回过家。因过于劳累,他的胃病又犯了,这天下午,在商量案件时,申屠青见吴顺海的胃痛得厉害,就劝他先去休息一下。而正在这时,办案组的一位民警过来向他汇报,说是审讯对象作了口供,需要尽快取证。吴顺海一听,当即决定亲自去乡下取证。申屠青急了,硬是不让他去。吴顺海也急了:“办案子就像军人上了战场,冲在前头的应该是我这个分管局长!”结果,谁也没能拦住他。
“当了领导,就是多了一份责任,心里就要装着工作,装着同事的冷暖安危”。平日里话并不多的吴顺海,自从他的“小弟子”蔡旭东成了他的“室友”后,常常在这位“小弟子”面前念他的“领导经”。吴顺海出事后,小蔡说:“那天晚上,即使预感到有危险,第一个冲上去的肯定会是吴局长!”
吴顺海常告诫同事:“自身正,办案才能有底气。”
这些年来,各级检察机关加大了查处腐败犯罪案件的力度,也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对于身处反腐败斗争最前沿的反贪干警来说,查处腐败犯罪与自身的防腐、拒腐同样重要。
然而,吴顺海在办案中的不讲情面与他对待工作的那股认真劲一样地出名。2001年,东阳市检察院在查办东阳市殡仪馆工作人员受贿串案中,吴顺海的战友、殡仪馆原主任卢某也在被查处之列。卢某的亲戚王某找到吴顺海,希望他能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放卢某一马,但吴顺海一口回绝了王某。王某恨了吴顺海很长一段时间,曾说吴顺海没有一点人情味,从此不再与吴顺海来往。吴顺海心里很难过,但他说:“朋友可以不做,私情不能讲。”
去年上半年,东阳市检察院查处的水利系统领导干部受贿窝案在当地引起了震动,其中的一名犯罪嫌疑人被判决后,其妻子给检察院的领导打来电话,告吴顺海徇私枉法,并表示还要到上级机关反映情况。院领导接到电话后认真作了调查。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让院里的领导感到非常欣慰。原来,该案犯妻子的“告状”完全是因为送礼不成而对吴顺海心生怨恨所引起的。两个月前,吴顺海负责查办该案,案犯的妻子找到吴顺海的家,送来了香烟、现金、消费卡等礼品,请求吴顺海“照顾”一下丈夫。吴顺海一面耐心地给她说明道理,一面坚持要她拿回礼品,但她扔下礼品就走了。第二天,吴顺海托了一个朋友将礼品退了回去。
吴顺海在侦查一线干了16年,参加与主办侦破贪污、贿赂、渎职等犯罪案件86件,其中大案57件,为国家、集体挽回经济损失1300余万元,但他从没有利用办案的职权为自己、为家人谋过利益。
反贪局民警黄忠云说:“说出来总有些人不相信,但吴局长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办案中从来不掺杂个人私情。平时他宁愿抽自己买的几元钱一包的香烟,也不抽案件当事人送的高档香烟。他总和我们说,干我们这一行,就要准备好舍弃一些东西,不能要的坚决不能要,这样,我们办案才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