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岁的温岭人阿文（化名）在甲板上用力地担着一筐冰冻带鱼。尽管隆冬的东海早晨温度已经接近零摄氏度，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即便如此，汗水还是不断流出来。阿文是一个特殊的渔民，他出海捕鱼，是为了戒掉自己的毒瘾。

    昨天，我们与阿文一起再次出海。就要变天了，海上风很大，渔船在茫茫大海上破浪前进，阿文迎风站在船头，对我们意味深长地说：“只有在船上，我才不会想到过去的事情。我希望大海能帮助我彻底新生。”
    
　　初上船时想跳海

    有船员向阿文高喊：“吃早餐了，吃完再干吧。”阿文放下手中的活，来到船舱内。船舱是船员们吃喝生活的地方，不大。

    早餐很简单，一碗稀饭还有一些小海鱼，阿文呼拉拉地吃完后，拿出一本书在凳子上看起来。

    阿文毕业于华中地区的一所高等院校，后来回老家温岭找到了工作。阿文说：“我爸爸是温岭石塘镇上一艘捕捞船上的老大，家里挺好的，不愁吃穿。我原先有一个女朋友，很漂亮的。唉，那时候的生活真的很幸福。”

    阿文眼睛里闪着亮光，但是自从他染上毒瘾后，这些美好全都消失了。丢了工作，挥霍了60万元，进了两次戒毒所，女朋友也和他分手了。去年年底，在当地边防所的劝说和帮教下，他被家人和朋友劝上了船，从此开始了出海打鱼加戒毒的生活。

    “我永远都忘不了初次出海。从石塘到捕鱼区要40个小时，那时我身体极度虚弱，渔船一出港湾遇到大风，海上起了5米高的大浪，我在箱子一样封闭的床上呕吐着，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加上毒瘾发作，我难受得真想赶快死掉算了。我大喊大叫，不断地想冲出房间去跳海，船员们死死拉着我，才留住了我的命。”
    
　　曾有半个月靠水果生活

    快中午的时候，阿文干完活，抹了一把汗，从船舱的冰箱里拿了一袋饼干，一口一块大吃起来。看见我们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撑不到午饭了，饿了，先吃点。你们别看现在我胃口这么好，那会儿刚上船半个月，我啥也不想吃，只吃水果。人家说，我那时候瘦得让人看了害怕。”

    “刚上船时最难受的不是对海洋的不适应，而是无休止发作的毒瘾，船老大很体谅我，发现我打不起精神，就让我回船舱休息，我也很自觉，让人家把我锁在床上。毒瘾发作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里都像蚂蚁在嘎吱嘎吱地咬，生不如死。我冲着门外大叫：给我一点粉。没人理我。我就像一头野兽，在床上来回折腾。

    发作完后，船老大总会叫人烧一盘野生黄鱼给我开胃。尽管我的胃空空的，但我却没有一点进食的欲望。有时实在饿极了，就胡乱吃上几口水果，然后就是睡觉。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我瘦了20多斤。”

    熬过了这段日子，阿文的身体便一天天地好起来，开始能吃饭了，渐渐有力气干活了。阿文边说边干活，露出的膀子上肌肉曲线十分明显。
    
　　成为真正的水手

    在浩淼的大海上，除了捕鱼没啥可干的，空闲下来，其他渔民坐在一起打牌，阿文不打牌，他听MP3，他的提包里还装着电脑游戏机。阿文说：“我尤其喜欢听郑智化的《水手》，‘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因为我们还有梦’，歌词好像是专为我写的一样，每次听都很感动。真的，我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我想做一个正常人。”

    但阿文又轻轻地摇摇头：“尽管毒瘾已经消失，可心瘾难除。我们在海上的生活必需品都靠运输船运来，每次我看到运输船，我都想冲上去，我想回到陆地上去，去找朋友，再去体验一下吸毒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我为自己骄傲，我每一次都忍住了。”

    阿文又交了一个女朋友，他不想再失去她。现在，阿文的母亲和女友都对他很好，她们想用亲情将他从毒品的深渊里拉回来。

    此次出海三天，收获颇丰。阿文很熟练地整理着船上的缆绳，船就要靠岸了，阿文说：“我是一个大学生水手，我的悟性高于一般人，现在我的工作做得十分出色，老大很器重我，给我的待遇也很丰厚，大伙都说我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水手。我还要在大海上锻炼自己一段时间，等毒品彻底在我脑海中消失的时候，我回家结婚生子，过一个普通人平淡真实的生活。”

    太阳即将落入到海洋中的时候，阿文和他的船离石塘湾越来越近了，船到岸时，阿文熟练地抛锚，船稳稳地停泊在港湾里。阿文箭步跳上岸，向我挥手告别，他说，他要赶快回家去，不能耽误和女友的约会。

    在公安部门“帮教船”的协助下，目前温岭市已经有99名吸毒者在海上成功戒毒，这些人在海上戒毒已经超过3年，目前没有发现复吸现象。

　　石塘共有渔船2500余艘，渔民一出海就是两三个月，最长可达半年。自1999年初开始，石塘镇把禁毒工作从陆地延伸到海上，建立“帮教船”，将戒毒人员送到船上过远洋生活，隔断他们与毒友的接触，切断了毒源。这些戒毒人员共同参与捕捞作业，生活充实，树立了他们增强戒毒、长期戒毒的信心。

　　凡要求上“帮教船”的涉毒人员，先由村民委员会签署意见，并经主管部门审核方可入船。“帮教船”的船长、船员及帮教责任人的情况经报禁毒办、司法所批准后，帮教对象即可上船。帮教责任人则一般由船老大或亲朋好友担任，并签订帮教责任状。

　　“帮教船”出海后，该镇禁毒办利用海上通讯设备，采用谈心形式，经常了解帮教对象的思想状况，及时解决存在的实际问题；利用“渔民之声”定时进行有关政策及远离毒品、彻底戒毒的宣传和帮教工作的先进典型事迹介绍。同时，坚持尿检报告制度。吸毒人员在海上作业期间免于尿检，但上岸后要由家属陪同接受尿检，并报告下次出海时间。每次出海前还要再次接受尿检。

　　温岭市禁毒大队称，“海上戒毒”目前产生了效果，这种做法也得到省公安厅的认可，计划在沿海地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