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竹到纸的秘密
六个多世纪以来,泽雅屏纸由竹到纸的过程一直就是个公开的“秘密”,没有哪一家会有什么秘方或绝技。“家家都做纸,就这几道步序,谁都学得会!就是苦兮!”憨厚的纸农向我们介绍了造纸的过程。
山上的水竹只有第一年生的可以用,两年的就“老”了,竹子修枝去叶后被分成1米长2厘米宽的竹条,纸农们称之为“刷”。“刷”在烈日下曝晒去除水分后就可以腌制了,把“刷”放进石头砌成的生石灰池里再压上大石头,容积大些的腌竹池可放下1500公斤左右的“刷”。3~5个月后,“刷”被捞出、晒干,用清水洗去石灰质后待用,这道程序称之为“腌竹”。“腌竹”的气味非常难闻,这呛人、刺鼻的味道几乎成了泽雅的一种标志。进入山区后,不用问路,只要一闻到这种气味,造纸村便到了。
腌制好的“刷”被运进了水碓坑里。巨大的水轮在溪水的推动下缓缓转动起来,带动着4米多长的木锤将“刷”碾砸成金黄色的纸绒。这道被称为“捣刷”的程序是整个古法造纸过程中纸农唯一可以利用的外力。碾好的纸绒进入“捣浆”程序,纸绒浸入放满清水的捣浆池里,充分搅拌。放掉水后成为均匀的纸绒浆。
接下去的“捞纸”是整个古法造纸过程中技术含量最高的工作。用极细的竹丝编成的竹帘在纸浆池中轻轻一捞,过滤掉水分后就在竹帘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纸膜,晒干后就是一张纸了。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难以娴熟地掌握,纸张的厚薄完全取决于造纸师傅捞纸动作的力量,轻则薄,重则厚。泽雅的先民们传下了三条经验:“柔轻拍浪”、“持帘迎浪而上”、“抄浆着帘的一瞬间振动纸帘”。至今仍是捞纸工艺的锦囊之技。
捞好的纸膜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称“纸案”。然后用粗大的木杠杆将纸案中的水分挤榨出来并分成三节或四节。
最后的程序是分纸和晒纸。即将粘连的纸膜分页。因纸膜潮湿,极易造成损坏,这道工序通常由心细手巧的女人来完成。分好的纸放在平整的地面上晒干,泽雅屏纸便大功告成。
这由竹到纸的过程几乎与两千多年前的蔡伦所创制的造纸工艺如出一辙。在这个小山村里,文明传承的时间概念被模糊了。
惨淡经营,古文明的尴尬
事实上,泽雅屏纸处境堪忧,在机械化大生产的冲击下古法造纸已经被逼到了生存的边缘。一家的壮劳力一起上阵,一天差不多能做一条纸。一条纸40刀,共3200张。卖到纸商那里的价格是21元,而买100斤竹子需要31元,只可以做5条纸。现代的新闻纸机造六米幅宽的纸,设计速度可达1800米/分!即每秒3米。产量低、质量差、成本高的先天不足使得泽雅的纸农只能痛苦地看着自己的产品沦落到被用作冥纸和鞭炮衬纸的地步。
与博物馆里的表演或民俗村里的“作秀”截然不同,泽雅的古法造纸是一种完全真实的生存状态。它的历史积淀和人文价值使其在当今到处充斥着电子商务、克隆、转基因等时髦字眼的现代社会中显得那么的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