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一股大建豪华示范性公办养老机构的风气在全国不少地区蔓延:一方面是不少生活危困、急需享受社会福利的老年人排队等候进入为数不多的公办养老机构,一方面却是一些地方政府为了门面和政绩,把有限的资金用来建设豪华养老机构。
这一现象引起了社会各界的质疑和业内人士的反对。
每张床位造价甚至高达17万至18万元
记者在调查时看到,一些地方投入巨资,建起了一大批环境优美、硬件设施优良的公办大型养老机构。这些养老机构成为当地政府关心老年人的“示范性工程”。
浙江宁波市由政府划拨土地100多亩,并出面协调市财政、市慈善总会、大红鹰集团共同出资1.67亿元,兴建了一座绿化占地率高达48%的国际化标准养老机构———颐乐园。
浙江省绍兴市在市区西边投资近1亿元,建起了一座占地125亩、中心建筑面积5.4万平方米、绿化率达54%的绍兴市社会福利中心。中心除了内设带有卫生间和厨房的老年公寓房258套、高标准的托老床位168张外,仅绿地就达40000平方米,另外还配套有6000平方米的公共活动中心,3000平方米的购物和休闲设施,1000平方米的餐厅和门球场、地掷球场和户外健身器械。
在浙江萧山,政府拿出5000万元,兴建了一家示范性养老机构。绍兴县和嵊州县紧随绍兴市之后,相继决定由政府花巨资建设大型养老院。在嘉兴各县市,公办养老院更是争相攀比,一家比一家建得好。
浙江省民政厅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浙江萧山、绍兴、余姚等发达地区新建敬老院的造价按每张床位数核定在5万-9万元之间,有的地方甚至高达17万-18万元。天津、上海等地政府也纷纷兴建大型公办养老机构,一些机构不仅配备有中央空调、24小时热水,还配备了空气加湿、低速豪华电梯、紧急呼叫系统和吸氧装置。
收费价格不计地价和造价
为了表达政府对社会福利事业的支持,这些高档养老机构虽然设施豪华,但却都不计地价和造价,仅按运营成本计价,有的地方甚至还收不抵支,需要政府每年予以补贴。而记者调查发现,按照现有运行模式,政府补贴是让有钱的老人受益。
绍兴市社会福利中心在转让公寓房50年使用权时,总平均价为2200元/平方米,仅为当地商品房价格的1/3。宁波颐乐园带卫生间的套间最低仅每月900元,最好的房间一室一厅,带厨房和卫生间,收费也不过1800元。园长柯武恩说,这样的收费价格是根据园内日常的水电和人员成本开支折算出来的,在没有加入划拨土地的价格和1.67亿元固定资产的折旧的情况下,每年的收支大致相抵。
离退休老干部高价出租自家房子入住养老院
柯武恩坦言,争相购买服务的人当中,大多是经济实力较强、且健康程度较高的城市低龄老人,而真正养老困难、无人照料或生活不能自理的中低收入老人却无力购买服务。据统计,在颐乐园中,教师、医生、离退休干部和企业家、老板的父母等经济收入在社会上层的人群占到了绝大多数,有不少来自宁波周边的城市。
记者发现,一些有自理能力的离退休老干部索性以颐乐园为家,领着丰厚的退休金不说,还把自己家里的房子高价出租,再用租金中的一部分支付养老院低廉的成本费用。
兴办高档公办养老机构事实上造成社会福利享受对象的错位
有支付能力的老人占有公办养老机构资源,而真正低收入、迫切需要社会福利支持的人群却难以分享。政府兴办高档养老机构所带来的效应,引起了不少老人的不满,一些专家也对此模式提出了质疑。
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中国老龄协会副会长袁新立表示,社会福利事业的本意是在法律和政策范围内,向全体公民普遍提供资金帮助和优待服务的社会制度,是国民收入的再分配,其目的是为了扶危济困,稳定社会。然而,一些地方政府兴办高档养老院和福利院,使得入住高档老年公寓的人员在原本享受了应得的福利的同时,再来这里以较小的代价获得超值服务,在事实上造成了社会福利享受对象的错位。这既违背了社会福利的本意,又造成了事实上的再分配不公。
向高档看齐的错位行为,还在事实上形成了与民办养老机构的不平等竞争,妨碍了民办养老机构的正常运行。
“同样的设施条件,因为无需承担土地和房屋折旧的费用,公办养老机构的收费大大低于民办机构,”宁波江北日湖老人乐园的投资者庄明华抱怨说,“在这样的不平等竞争下,我们又如何争得过公办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