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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传:人学视野的制度功能

  不依规矩,不成方圆。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离不开制度与规则的制定、实施和共同遵守,公民的自由与平等也依赖各项法律和法规才能得以实现。同时,全球化背景下综合国力的竞争也受制于和表现为制度的竞争。

  从学理上看,制度是人的存在和发展过程中为了调整、规范自身的行为和关系而约定或制定的规则体系,是浓缩的、固化的社会关系。人对于制度有着罗尔斯意义上的“由生而入其中,由死而出其外”的依赖。一方面,制度是人的自我规定,从主体的意义上标志着人的发展程度;另一方面,制度是对人的行为、关系确定性的客观表达,从客体的意义上标志着人的发展所达到的领域和范围。制度是人的创造物,又是人的制约物,人的发展就是在这种张力中实现的。

  从人学视野出发,制度的作用表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人通过制度获得社会性本质:作为社会关系的制度。人是社会性存在物。人的社会性表现为对他人、对社会的依赖性与合作性。这种依赖性和合作性是通过交往而获得和实现的。任何一个个人在社会运动中都是弱小的,他们的交往面临着空间上的不对称与时间上的不确定两种状态。这两种状态都会使个人以及人们交互作用的产物即社会无法存在。为了维持个人进而社会的存在,制度在两个维度上发挥着保证作用:在空间上提供个人融入社会的“通行证”,证明一个人能够接受他人的交往规则,保证着一个人与同代人的合作;在时间上提供个人融入历史的“接力棒”,证明一个人能够接受先人的交往规则,保证着代际之间文化的传递和人类历史的延续。

  人通过制度保障自己的活动:作为规则体系的制度。人是创造性存在物。劳动是一个创造性的过程。人的创造性活动需要人以外的被创造物与他者、社会的力量,才能实现人的本质的对象化。这个过程也就是人获得社会性的过程。而社会性的形成取决于对人的行为、关系的规范。这种规范则通过允许性规范和禁止性规范而实现。前者是人的存在和发展中对有利于社会交往、分工行为的规范,它允许人们干什么;后者是人的存在和发展中对有碍于社会交往、分工行为的规范,它禁止人们干什么。

  人通过制度获得稳定的预期:作为社会秩序的制度。人是秩序性存在物。秩序性意味着社会结构、利益、关系、行为的稳定。秩序性从空间上保证一个人顺利融入社会,从时间上保证一个人顺利实现历史的传承。

  有学者认为制度的关键功能是增进秩序,并将这种功能具体化为安全功能和经济功能。安全功能指个人抵御社会性方面的不确定性、灾难性和个人方面的不稳定性的风险的功能。经济功能指只有集体的行动才能获得规模经济和外部效果,制度提供了个人将规模经济和外部效果的收益内在化从而增加个人效用的手段。这些功能使个人有可能够获得一种在孤立状态中无法获得的利益。

  人通过制度获得累积的经验:作为社会文化的制度。人是文化性存在物。文化是历史地凝结成的人的劳动方式和交往方式。器物(工具)、制度、观念等就是文化的具体形态。其中,器物(工具)代表着人改造自然、适应自然,传递人对自然改造、适应关系的能力和水平;制度代表着改造社会、适应社会,传递人对社会改造、适应关系的能力和水平;观念是对器物(工具)、制度的反映,集中代表着人类经过和正在经历的时代,经验文化、理性文化代表着人类精神的两个不同层次。

  在这个意义上,制度是对过去经验的调适,是透过长期的试错演化而逐渐形成的,且构成了我们所承袭的文明。实际上,社会制度的一项主要功能就是提供一个组织,在此基础上,公众智能能够更有效率地工作。而社会制度保存了过去试验的结果,根据群体努力的主要线索把它们积累起来,以便使得沿这些线索工作的智能能够应用这些结果。社会制度还为工业、科学、文学、艺术、哲学和生活的其他部门提供了讨论和决策的特殊符号、传统和方法。

  人通过制度捍卫自己的自由:作为社会篱笆的制度。人基于个体能力的不足而需要社会、需要制度。制度的功能就在于划定一个边界,通过合理与不合理、高尚与非高尚等是非善恶界限,为社会构筑一道道篱笆,规定哪些行为是可行的、哪些行为是不可行的,允许哪些行为、禁止哪些行为,并通过公共理性的实践者、监督者和物化的制度维护这种篱笆。制度的目的就在于为个人、社会、国家的行为、关系划定边界和篱笆:一方面,保护边界和篱笆内的个人自由,防止他人、国家对个人自由的侵犯;另一方面,防止边界和篱笆内自由的外溢,为个人自由的追求划定选择空间的边界。制度的作用就在于保障个人自由的边界,为个人的发展提供公平的环境和舞台。迈克尔·沃尔泽的观点是:“好的篱笆造就公正的社会。”

  我国已步入全球化的历史进程。全球化竞争的表征意义是经济因素,但它受制于制度因素。制度之所以成为国际竞争中的重要因素,就在于资本等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可移动性。亚当·斯密称资本的所有者为世界公民,可以根据能否随意经营事业、能否安逸地享有财富而决定资本的流向;马克思则认为货币是世界主义的,它可以在民族国家间自由流动。可以看出,制度在协调个人行动上发挥着关键作用,因而构成关键的社会资本,它是导引人际交往和社会发展的“软件”,但这种软件比物质资本等有形事物更重要。哪个国家拥有可吸引可国际移动要素的制度,那个国家将处于国际竞争中的优势地位。

  从全球化竞争的内容看,与历史上“物质力”、“信息力”、“科技力”的竞争不同。全球化的竞争凸显的是“制度力”的竞争;从全球化竞争的主体看,与历史上物的竞争不同,全球化的竞争凸显的是人的因素:哪个国家拥有有利于保障和衡量人的主体性发挥的制度体系,它将从根本上拥有现代化建设所需要的资本因素。人的主体性发挥愈充分,制度体系越完善;制度体系越完善,越有利于人的主体性的发挥。“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制度。反之亦然,有什么样的制度,就有什么样的人。”人与制度的这种互动,构成了全球化背景下提升综合国力的根本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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