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次事故不曾发生,我们是否会对他们投去匆忙的一瞥?
我们奔走、争斗、娱乐,日复一日。我们欣喜于地铁的终于开建,抱怨着开工造成交通的暂时不便,期盼着尽早搭上那开往春天的地铁。除此之外,我们其实与那道蓝色隔板围起来的世界彼此无视,尽管那些身影与我们近在咫尺。我们只知道他们来自外地,大多是农村人,工程竣工后他们将悄然离去,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是事故发生了。有人受伤,有人逝去,把生命永远留在了这个原本只是驿站的城市。只有在这时,我们才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他们也曾有过如此精彩的生活,他们的存在是一个家庭多么有力的支撑,他们的离去是父母妻儿如何难泯的悲痛。在现场搜救仍在紧张进行的时刻,我们探访伤者,缅怀逝者,作为对生命微薄的悼念,和一份对这个群体迟到的祝福。
想当军官的他 留下一家八口重担
55岁的曹松柏是父亲,29岁的曹宏辉是儿子,58岁的孙全运是曹宏辉的岳父。4天前,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爷仨一起在杭州风情大道地铁施工现场做小工。
11月15日,他们被分配到隧道里挖土,没想到工地塌了,钢管像下雨一样落了下来,泥沙和水倾泻而下,曹松柏、孙全运身受重伤,而曹宏辉至今下落不明……
曹宏辉的父亲曹松柏曾经在小煤矿干过,对在地下作业有点经验。曹松柏有三个子女,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大儿子了。
大儿子正直踏实、诚实懂事,高中毕业后在北京当了一名武警,儿子从小的理想就是长大后当个军官,所以小名就叫“兵兵”,在部队时,儿子本来想考军校的,可惜未能如愿。退伍后经人介绍到深圳做保安,每年回家都会给家里带回一笔钱。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他还将一万元钱交到了母亲手里。
11月13日下午,曹宏伟给妻子打过电话,那是他最后留给妻子的声音:“把儿子抱过来,让他叫爸爸。”曹宏伟在电话里说自己很想念儿子和老婆,儿子在电话里一个劲叫爸爸给他买糖吃,爸爸说自己出门就是为了赚钱买糖的。如今,儿子经常说:“爸爸出去赚钱买糖给妈妈吃……”
孙玉娟的手机里珍藏着丈夫在深圳做保安时的一张照片,那是她想念老公时,曹宏辉发给她的。照片里的曹宏辉英武潇洒,随照片的短信说:“我这么久也没照什么相,打字真的很烦,明天给你们打电话。”
孙玉娟说,丈夫在深圳,儿子很想爸爸,爸爸也想念儿子,于是今年9月份的时候,丈夫辞职回家了,为的就是一家人团聚。孙玉娟说,丈夫细心,脾气也好,做事有条理,爱干净、节约、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所有人都说她有福气,嫁了个好老公。
“儿子很想爸爸,我就给他看我们的结婚照片和结婚时候的录像。”孙玉娟说,丈夫出门的日子,儿子总是要找爸爸,她想方设法才能让儿子不再哭闹。而现在,她再也不敢跟儿子提爸爸了……
曹磊21岁,是曹宏辉的弟弟。在慈溪打工的他是在电视里看到地铁事故,连夜赶了过来。
“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家的主意都是他拿的。”曹磊说,为了照顾全家,结婚两年的哥哥一直没分家,大事小事他都要操心。就在出事的两天前,他还给弟弟打电话,关心他感情方面的事情。哥哥脾气柔和,很理解人,曹磊什么事都跟哥哥商量。
2岁的侄子到处在找爸爸,曹磊说:“找爸爸,到哪找去,找不着了……”曹磊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
挖到一个大番薯,他会开心很久
村里人都记得老方那双壮实的手臂,每每老人孩子扛东西吃力,只要他看见,都会主动上前帮一把,然后憨厚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