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3日
围绕在船周围的涌浪并没有随着雪龙船驶近澳大利亚西海岸而减退,虽然有些时候已经能够远远望见澳大利亚西部的陆地和山脉了,但是风浪仍旧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怪不得在一百多年之前英国会把这里作为犯人的流放地,沿着海岸是茫茫沙漠和山脉,一出来就是狂风恶浪,想逃也是没有地方去逃,在澳大利亚西部的一些城市至今还保留着那时候建起来的监狱,记录着曾经这里险恶的环境。不过晕船的队员好歹也有个盼头了,因为这两天马上就要靠港了,一靠港,自然晕船的种种不适就没有了,3号上午,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在船头响起,雪龙船在西澳的港口城市弗里曼特尔外抛锚,等待着第二天靠港办关,远远已经能够望见澳大利亚第三大城市佩斯那几座标志性的高耸建筑了。
弗里曼特尔对于中国南极科考和雪龙号来说已经是一位老朋友了,从第五次南极科考开始,只要去南极的中山站,之前的极地号以及现在的雪龙号都会将这个西澳的港口城市作为补给和中转点,这座城市以及在这座城市附近生活的华裔与中国南极科考的故事或许都能写一本书了,近二十年的风雪中,这座安静的港口城市欢迎和欢送着一批又一批的南极科考队员,也见证了中国南极中山站的建立,今年,他将再一次见证中国第三座南极科考站的建成。
在锚地停靠期间,虽然只能远远眺望那座城市,还是有许多娱乐的事情可以做的,钓鱼就是一件,在澳大利亚西部,似乎没有看到过真正的渔民,而钓鱼的也就是当地居民的休闲娱乐活动,一般的家庭都有小游艇,就连这里的私家车都会在尾部增加一个挂钩,用于拖拉着游艇到海边,而沿着海岸线走往往会看到大大小小各种游艇码头和立体游艇库,当然,在这里钓鱼也是有规定的,一般几个厘米的小鱼钓上来之后都会放回大海,特别是在码头,对违犯者的处罚据说还很严厉,当然更多的时候是靠大家的自觉,毕竟在这里,钓鱼不是一种生存的手段,良好的保护措施使得这里成为鱼儿的天堂,不时可以看到海豚随着入港的船只欢快得畅游。
再说我们的钓鱼,在上海启航之前,曾经参加过科考的队员就已经早早准备好了鱼线和鱼钩,没有带的就只有拿着别针啥的现场做一个了,饵料猪肉粒是大厨特意为大家准备好的,一根线一个钩子加一块猪肉就成为了钓鱼的全部装备,简陋是简陋了一些,但是这里的鱼儿大部分没见过啥世面,记得去年24次队来这里的时候,队员和船员就钓了不少热带鱼:黄白相间的观赏鱼,红色的与金龙鱼有几分相似的鱼,还有好几条小鲨鱼,有的一次放下几个钩拉上来之后每个钩上都有鱼咬着,所以一下锚,不少队员就摩拳擦掌,期待着今天的好运,但是似乎风浪吹跑了好多鱼儿,一块肉放在水里半天也没有鱼儿光顾或者是偶尔光顾了一下又跑开了,尽管如此,偶尔露出的阳光还是钓鱼的队员带来了愉快的心情,而钓鱼的乐趣也在清冷的风与温暖的阳光中慢慢散开,毕竟马上就要靠陆地了。
11月4日-7日
弗里曼特尔,第一次相遇是在去年的南极科考路上,早就听闻诸多关于这座小城的宁静与安逸,袖珍与美丽,那次终于得以亲眼看见,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脾性,生活得久了就会触摸到她灵魂深处的那些思想与声音,初次相见,就立刻被它的建筑与风景所惊讶,一座座百年以上的教堂与餐厅让历史触手可及,而在碧蓝海边柔软沙滩上惬意地晒着太阳,相互依偎着看潮起潮落直到夕阳西下则成为当地居民颇感自豪的生活。在这里,下午五点之后除了餐馆和饭店所有的商铺都已经关门,大家都去enjoy life,不在乎吃的如何,即便是端着一杯咖啡也能聊天度过两三个小时,无怪乎这些年来好多亚洲国家的居民会移居到澳大利亚或来这里旅游,而在弗里曼特尔和佩斯的大街上也经常可以看到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面孔。
4日上午,雪龙船在澳大利亚港口船只的引导下缓缓驶进港区,港口弗里曼特尔艺术中心那硕大的白色鸟形建筑一如往日的灿烂,阳光平静地撒在白色屋顶上,映衬着远方来客好奇的目光,大副在船头熟练地指挥着水手们做靠港前地准备,大船靠港就好比一辆汽车倒车进车位,检验着船长和船员们的技术以及相互协调性,有这么一句谚语:大副头,二副尾,三副抱着船长的腿,就是说在靠码头时各个职位都分工明确。远远已经能看到港区那条红色欢迎雪龙号的横幅,来南极多次的女队员扈传昱动情地说:这条横幅也已经有不少岁数了,每年雪龙船停靠地时候都能看到它,也算是雪龙船的另外一个老朋友了。远处依稀传来海鸟的鸣叫,似乎在欢迎我们,也衬托着小城市的安静。
在弗里曼特尔,雪龙船停留了三天时间,除了补给淡水和蔬菜之外,雪龙船将迎来十多名在中山站越冬的队员,这次由于参与南极中山站和昆仑站建设的队员比较多,所以雪龙船的床铺一直比较紧张,而中山站越冬的队员上船之后也是打地铺睡在实验室,这只由科研人员和后勤保障人员组成的队伍在穿越西风带到达中山站后就将开始近一年半的越冬生活,面对他们的将是漫漫长夜和满天的飞雪,直到明年26次南极科考下一批队员去换他们的班。在澳大利亚上船的还有一批特殊的装备,那就是新购入的三辆雪地车,这样,本次南极科考参与内陆建站科考的12辆雪地车就已经全部到位了,它们将承担起昆仑站物资以及人员的运输任务,而参与过上次南极内陆科考的老队员-机械师崔鹏惠和魏福海则在现场担任起了讲解任务,为了让所有的内陆队员都能了解和学会驾驶雪地车,以保证内陆科考中大家能轮流得到休息。在进行短暂的调整之后,7日上午,为了躲避气旋,雪龙船提前半天驶离弗里曼特尔港,开始向咆哮的西风带,向南极开进。
11月8日-9日
提前出发似乎仍旧没有躲过气旋的边缘,雪龙船在驶出澳大利亚后又开始了颠簸摇晃之旅,不少队员刚刚享受了几天的陆地生活就又开始晕船,而一些刚从澳大利亚上船的内陆队员显然更加不适应,经常可以听到厕所里有队员在不停呕吐的声音,而考察队也专门针对晕船的队员采取了不少举措:领队特意嘱咐管事为晕船队员们准备了八宝粥、饼干以及旺旺仙贝,只要他们感到肚子饿就能吃上几口,而不晕船的队员也主动陪着晕船的队员,讲笑话给他们听、陪着他们打牌……总之想尽一切办法逗他们开心,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而船上的大厨朱钜银这两天很愁,因为他做的菜和饭都推销不出去了,虽然雪龙船实行的是“共产主义”,吃啥用啥都不用花钱,但是每到吃饭的时间,晕船的队员还是不会出现在食堂,怎么办?大厨开始千方百计调动大家的胃口:除了每餐都增加面条和爽口的蔬菜之外,还从仓库里搬出地瓜,做烤番薯和地瓜粥,自制的“老虎菜”更是让人开胃,老虎菜是由黄瓜丁、葱、尖椒、香菜加上宴会酱油调制而成,辣、香、鲜、脆加上鲜艳的颜色,一下子调动了味觉,不少晕船的队员对这个菜也是情有独钟,大厨也会在吃饭的时候给晕船队员讲讲笑话,鼓励他们多吃保证体力,而船长也用自己的方式鼓励着晕船的队员,他在BBS上的一篇文章中这样鼓励着晕船的队员:“坚持、坚持、再坚持”“坚强的意志是克服晕船的唯一法宝”是我们老船员能给他们的唯一“礼物”。虽然风浪很大,但是船员和考察队的一系列措施和鼓励还是让晕船的队员们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11月10日-11日
风浪还在持续,雪龙船已经挺进到了南纬四十度附近,马上就要真正进入西风带了,在地理学上,由于大气环流和地球自转由于大气环流和地球自转而形成的副热带高压带和副极地低压带,在南半球保持了较完整的东西向环球模式。在这两者之间的环绕南极大陆的纬带上,便是通常所说的西风带。大约从南纬40°以南到南纬60°附近的广阔的南大洋洋面上,终年盛行5-6级的西向风和4-5米高的涌浪。大约在南纬45°-58°的纬带上,因受气旋活动的影响,7级以上的大风天气全年各月都可达7—10天以上。故此,这里被称为“咆哮的西风带”。
而这几天我们就已经慢慢在开进西风带了,采样的数据显示,海水温度已经从澳大利亚出来时的二十多度降到了四五度,短短的不到十天,我们就从赤道的夏季穿过澳大利亚的春季回到了寒冷的冬季,虽然从季节的角度来说,这里已经快接近夏季,但是由于靠近南极大陆,这里已经能感受到阵阵的寒意,但是大洋队的工作热情并没有随着风浪和温度的下降而下降,各个学科的海洋调查仍旧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着,面对着三米以上的大浪,队员们丝毫没有畏惧,投放走航的温度盐度传感器、释放风速风向探空气球、采集海水水样和微生物样品,从清晨到黑夜,都能看到实验室中有忙碌的身影,在西风带这样的一个特殊环境中,队员们与风浪相抗衡,获得了一批珍贵的数据。
有一句话曾经这么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10日早上六时多,就当大家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大洋队的队员和往常一样,开始投放传感器的工作,突然间有人喊道:彩虹~~~只见天空中突然间出现了两道绚丽的彩虹,呈两个半圆横跨在雪龙船的右舷,持续达几分钟,一般像这样的现象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有在强烈的对流天气和一定的阳光作用下才会出现,去年我们只有在印尼海域遇到过一次,而这一次却是在西风带遭遇到了,美丽无法形容,而这一切都被正在后甲板作业的队员们用相机记录了下来,包括与彩虹的相遇瞬间的合影,也许这正是对在西风带与风浪抗争辛苦工作的考察队员的最好回报。
工作之余,年轻人成为了船上活跃气氛的主力,尽管有些队员还在晕船,尽管巨大的船身摇摆有时候让人感到有些畏惧,但是仍抵挡不住大家自娱自乐的步伐,大家在一起开个游戏的联欢会,分组进行对抗,踩气球、种树(就在头发上扎橡皮筋,看谁扎的辫子多)、抢凳子、猜词语……这些雪龙船上的传统游戏都成为西风带抵挡晕船,打发时间的方式,而在不知不觉中,大家融入到了一起,共同度过了这几天难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