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前,温州市民的衣食住行是怎样的?他们又度过了怎样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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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个体的记忆碎片组合,都能组合成一段较完整的时代记忆。1956年出生的本文作者,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温州人,他的记忆,也是我们温州城市记忆中的一块碎片。作者用细腻、真实、生动的表述,具体的场景和细节描述,再现了30多年前温州市民在衣食住行等方面的情况。这不仅丰富了历史本身,使历史更加接近真实,而且能够让年轻的一代更好地了解改革开放30年带来的巨大社会变迁,从而更热爱现在的生活,向往美好的未来。为此,我们特编发此文,以飨读者。
难忘外婆做的布鞋
我记得小时候过年时,长辈要给子女做或买新衣服、新鞋子。外婆手艺巧,我们兄妹儿时穿的布鞋都是她做的。外婆把破衣破裤撕成布块,再在板壁上涂上用面粉煮起来的浆糊,贴上撕好的旧布块,再涂上浆糊贴一层布,然后在布上再涂一层浆糊,再贴一层布,这样,晾干后的布块叫“鞋板”。用的时候把它撕下来,贴上新面料当鞋面和里布。外婆戴上老花镜,右手中指戴上“顶针儿”开始加工鞋帮。做好帮面后,她便将帮面和用汽车旧轮胎剪成的鞋底拿到鞋摊上,让鞋匠缝合,再在鞋头贴上一块皮料,以保护新鞋不会被我们穿着时踢破。这双新鞋要留到过年时才能穿。
上初中时,父母给我买了一双3元钱的田径鞋。我如获至宝,那时穿上田径鞋是很时髦了。我很珍惜这双鞋,每次洗好后,都用粉笔将鞋面涂起来,生怕这白鞋面会变黄,再盖上纱布放在太阳下晒。1972年,我上班第一天报到时,穿的是一身在当时算最时髦的服饰:水蓝色的的确良衬衫、黄色的卡叽布裤子和一双松紧鞋(布鞋)。在上世纪70年代,穿皮鞋的年轻人,会让人们非议,说是有“修正主义思想”,若想加入共青团,组织还得考虑。
那时的冬天,感觉比现在要冷。早上起床后,我经常看到屋外的冰霜,鱼缸里的水结着厚厚的一层冰,屋檐下垂挂着一条条冰挂。而当时很少有人能穿上绒衫,条件好的人穿棉料的球衫球裤,有的穿棉衣棉裤,像子女多的家庭,大家能有一件纱衫、纱裤穿就很好了。记得当时,父母找关系买到几双纱线劳保手套,我们很高兴,一起围坐在床边,和母亲一起拆手套,把手套拆成纱线,将纱线卷在小方凳脚上,再用几分钱买的染料,将纱线染色。然后,母亲用纱线给我们织纱衫。
做松糕、糖糕是大事
我记忆特别深的是,从农历十二月十七八开始,附近农村的村民开着拖拉机,拉着磨粉机和石捣臼进城了,为城里人磨米粉、捣糖糕。市区开始热闹起来,到处是隆隆的马达声。我家的大门口,有宽敞的一块空地,所以好多年都成为过年磨粉的露天加工场。因为磨粉速度慢,人们经常要等半天的时间才能磨好。那时过年,家长把做松糕、糖糕当成一件大事来做。
我家住在一个有10户人家的院子里,因为房子是木头结构的,为防火患,大家把炉灶都安放在大堂中。大家在一起备年货,透明度可强了:今年你家的松糕、糖糕中糯米多还是梗米多;你家松糕、糖糕中放白糖还是红糖等等,都看明白。谁家是第一个做好松糕、糖糕的,一般都会先分一块给邻居。家庭子女多的,则把做好的松糕、糖糕按人口分配,像当时的计划分配。那时,谁家里高高地挂起一两只咸猪头、酱猪头或几只腊鸡鸭,大家都很羡慕,说这户人家今年年货多,生活条件好。
那时,由于国家粮食短缺,卖米时搭售番薯和番薯干是常有的事,有时是9斤米搭售1斤番薯或番薯干,有时7斤米要搭售3斤番薯或番薯干。有一段时间,卖米搭售玉米粉、番薯粉。小时候,我们天天喝番薯干汤、吃番薯饭,还经常吃番薯饼和玉米饼。我吃腻了,也吃怕了,想着怎么少吃一点。吃饭时,我经常抢先盛饭,在碗里快速地先盛米饭,再将番薯或番薯干盖在上面,说自己已经有好多番薯和番薯干了,这样能多吃点米饭。
那时家里买酱油和米醋,我们小孩都争着去。因为去烟糖店买酱油和醋时,那烟糖店都是用一块薄荷糖当零钱找,这对小孩来说是很具诱惑的。另外,家里或邻居家杀鸡的时候,我们就收集鸡毛,跟“糖儿担”换“敲糖”(麦芽糖)吃,也是童年的一件趣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经常和院子里几个小伙伴结队,在凌晨四五点钟起床,提着竹篮,拿着豆制品票,去离家四五百米的地方排队买8分钱一斤的豆腐、豆芽、豆腐干。要是去迟了,就买不到。最难受的是冬天排队。清晨,顶着寒风,缩着脖子挨冻排队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我们买什么东西都要用计划票。买布要布票,买柴要柴票,买煤球要煤球票,买粮食要粮票,买鱼要鱼票,买肉要肉票,买老酒有老酒票,买啤酒有啤酒票,连过年不可缺少的年糕也要按人口计划分配排长队买,甚至买豆腐、豆芽也要豆制品票,更不用谈当时结婚用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三大件了。
当时家里使用的是煤球炉,买煤球也都凭煤球票买,有时候排上几天几夜买不到煤球。实在忙不过来时,煤球厂索性卖煤粉让我们自己做煤球。因此,那时候家里都备有捣煤工具,没有工具的向邻居借,借不到工具的,就用手捻。“站着等死(水)坐着倒霉(捣煤球)”这句温州方言,成为当时的真实写照。
马桶床边放排队上澡堂
我家住在陡门头,这里有一个小集市。夏天下午的三四点钟开始,我们门外的那口水井边就热闹了,年轻人拿着脸盆毛巾肥皂(很少有香皂),提着吊水桶来到井边,穿着田径裤,围着水井冲澡。
夏天的夜晚,这里更热闹了。那时候,我们不知道“空调”为何物,家里也没有电风扇,为度过炎热的夜晚,能睡个好觉,我们纷纷把家里的竹床板、竹睡椅等搬到门外乘凉、睡觉。屋外蚊子很多,驱赶蚊子的是用砻糠(稻壳燃烧后生成的灰)做的蚊香,约2厘米宽、1米长,2分钱一条。这蚊香虽能驱赶蚊子,但浓浓的刺鼻烟雾也够“呛人”。
在寒冷的冬天,洗澡是难题。我记得,当时的温州市区仅有2家浴室,一家在康乐坊,一家在府前街。有四十万多人口的温州市区,仅有这两家浴室,其拥挤的情景就可想而知了。特别是在周末和节假日,等候洗澡的队伍排起了百米长龙。那时的浴室硬件很差,脸盆是水泥浇成的,澡堂里经常不是水没了就是汤(热水)没了,只听见这杂乱的“混堂”里不时传来杂乱的“水没有了”、“太凉了”的叫喊声。有时候,我们好不容易排队进浴室,想在浴室多冲洗一会,可是因为等的人太多了,服务人员就不停地催促冲好澡的人快点出去。
冬天,我们盖的棉被只有一条,被子不厚。我们睡觉时,一般都用皮带或绳子把被子的另一头扎起来,把身上脱下来的衣服都盖在被子上,把衣服当被子盖着取暖。有时候,被子上的衣服掉到床下,我们就会被冻醒。而子女多的人家和生活条件差的人家,床垫是稻草垫,没有棉褥。这稻草垫虽能保暖,但很容易寄生跳蚤等。
那时候,不像今天家家都有自来水、卫生间,当然也就没有抽水马桶。当时,用的是木制的马桶,一般放在床的旁边。结婚的时候,“新娘间”里也是这样放马桶的,不像今天可以上洗手间。因此,每当一打开马桶盖就满屋臭。
为自行车想当邮递员
当时外出温州,主要靠水路。到上海,通常是乘坐“民主号”轮船。轮船每月18日和19日对开。温州乘轮船到上海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遇上落潮,从上海到温州的轮船就要停在瓯江口等12个小时,待潮水上涨,才能靠上码头。当时乘船,是“一票难求”。购票的队伍经常排长龙,好不容易挤到窗口了,还是“我爬到你的头上,你压在我的身上”,拥挤着买票。那时,要是谁认识港务局里的人,那就牛了。
而乘车外出温州也不方便。汽车要到瓯江上游江面窄的地方摆渡过去,过渡口也很费时间,有时候等半天,有时候要等一天两天才能过江。
1971年,初中毕业的我在家等分配工作。当时有人问我,如果给你分配工作,你最希望去什么单位?我马上回答,当邮递员。当一名邮递员,是我在上小学时的一个梦想。我羡慕邮递员,是因为他有一辆自行车。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般家庭很少有自行车,年轻人很羡慕有自行车的人。
我的一位朋友董云兴,他哥哥和妹妹都在欧洲,那时,他有一辆进口的“蓝凌牌”自行车,真是风光了,几乎温州市区的人都知道他。
1972年,我参加工作后,当时的愿望就是积攒工资买自行车。几年后,我如愿以偿,通过上海的朋友,买到了一辆凤凰牌69型自行车。在当时很少有轿车和摩托车的年代,凤凰牌自行车几乎相当于现在的轿车,它是当时最时髦的代步工具。当时有句顺口溜:“要踏踏69,不踏打路走”。我的这辆凤凰牌69型自行车也确实风光过:我在车头装上磨电大灯,车尾装上彩灯,在夜间,这磨电大灯灯光能照射几百米远,很是抢眼。
斗蟋蟀是最来劲的事
现在的儿童和青少年的文化娱乐生活丰富多彩,年轻人上网打游戏、聊QQ、看网络电影等等。我们的儿时,游戏项目也很多,如筑碉堡、打沙战、捉迷藏、滚铁环、打陀螺、斗公鸡、斗蟋蟀……
斗蟋蟀那可是最来劲的一件事。夏天,我们结伴到家门口不远的海坛山去抓蟋蟀,中午抓“弹琴蟋蟀”,晚上带上电筒或蜡烛去抓会叫的蟋蟀。抓蟋蟀时我们不怕脏、不怕黑。那时,解放军一一八医院在海坛山上架着铁丝网,围了海坛山一片。因为很少有人进去,里面此起彼伏的蟋蟀叫声可诱人了,我们挡不住这诱惑,就偷偷地从铁丝网的空隙处小心翼翼地钻进去抓蟋蟀,钻铁丝网也要有能耐,如果不小心,就会被铁丝扎着皮肉、撕破衣裤。有时候进去,被里面的人看到,他们会来追赶,有时还会放出狗来吓唬我们。
那时的年轻人,由于生活单调,锻炼身体就成为主要的体育娱乐了。每天,我们早上锻炼,晚上也锻炼,叫“暗炼”。“暗炼”后,都想“一鸣惊人”,亮出手臂、挺起胸肌、收起腹肌,充分显示人体美。有年轻人的家里都会有一对水泥浇成的杠铃和哑铃。后来,我们才搞到铁的杠铃和哑铃。伙伴们经常聚在一起练举重、摔跤等。
当时我们练得很辛苦,早晚都练一小时以上,但营养没有什么补给,喝点白糖水已经很好了,一般早上都是喝点盐汤。记得有几次,大家凑起钱,买了五角一分钱一罐的百好炼乳,一罐分两天喝,泡在脸盆里,七八个人,你一碗我一杯,喝得津津有味。进入论坛讨论(温州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