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3月06日讯
昨天下午,记者在杭州市看守所,目睹了一场特别的庆“三八”联欢会:台上的女演员用尽力气“嚷”着自己的故事,台下的女观众则用尽力气鼓掌。她们都是在押的犯罪嫌疑人,这种“用力”的表现仿佛是一种心理发泄。
她们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结,从某种意义上说,杭州市看守所女民警的工作就是打开这一个个的心结。
让人意外的是,担任女性监区管教工作的女管教民警平均年龄只有29岁,绝大部分是“80后”。这是个不太被人熟知的人群,这个年龄段的大多数女性也许还在父母羽翼下撒娇任性,可这些“80后”女性已经穿上警服,帮助阅历远比自己丰富的灰色人群,适应高墙下的生活了。
昨日,本报记者走近女管教民警,记录下“铿锵玫瑰”的故事——
死囚临刑前,
吃了女警为她准备的桃酥
从去年2月跨进看守所的那一刻起,莫某就知道自己将面临死刑。她贩卖的毒品,仅海洛因就超过1000克,而且,她是当时打通杭州武汉之间贩毒通道的主犯。
人生之路走到这一步,她放心不下的就是19岁患有严重抑郁症的儿子。刚到监室,莫某吃了安眠药都无法入睡,整个人瘦到皮包骨头。女警刘淑英和宋小芳就与她弟弟取得了联系,找来了她儿子的近照。莫某死死地盯着照片,无声地流着眼泪。“我孩子好不好?”良久,她回头轻轻地问。宋小芳知道,自母亲被抓,儿子的抑郁症愈发严重,甚至割腕自杀都有好几次了,但都幸运获救。
“好,他好的,他舅舅在照顾他呢。”女警回答时脸上还带着笑,可一出监室,不禁摇头叹息。莫某开始一次次要求女警们给自己讲儿子的近况。女警们也尽可能多地和孩子舅舅联系,细致到孩子最近吃了什么。
去年10月,刘淑英得到一个消息:莫某儿子自杀身亡。此时,女警们统一口径对莫某暂时隐瞒这件事。
今年2月12日,是莫某执行死刑的日子。前一天,女警们心情复杂地帮她准备好了一身新衣服。细心的刘淑英和宋小芳还特意买来了几块桃酥和奶茶,这都是莫某爱吃的。午休时间,监区里响起了惯常的音乐,莫某被叫出了监室。“我要谢谢我弟弟,他一直照顾我儿子,这信我早就写好了,希望你们帮我寄出吧。”换衣服的时候,莫某脸色平静,脚却在抖,她把一张已经有点皱的信纸交给了宋小芳。
莫某强咽着吃了一个桃酥,说自己知道女警们的心意了,谢谢这一年的照顾。此时,她依然不知道儿子已经走了。
“爱听周杰伦的歌吗?”
“80后”的对话,打开女孩心结
昨天中午,记者跟着28岁的女警刘淑英走进了女性监区。正是在押人员开饭的时间,这顿饭是白菜炖油豆腐,整个监区里除了舀菜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咀嚼声。小刘巡查的步子很轻。在一个监室门口,她停步看了看,目光落在一个面目稚嫩的女孩身上。
这个女孩姓方,才19岁,是湖北人。她犯下的竟然是抢劫。刚被送进来的时候,女孩对小刘只肯反复一句话:“我男朋友怎么样了?”她男友是抢劫案的主犯,男友给小方分配的任务是望风,而自己则借夜色躲在暗巷,一旦有可下手的目标就冲上去。“这样的男朋友不值得你爱,还惦记他干吗?”凭着“80后”的一股冲劲,小刘马上反问。听到这话,监服在身的小方无法发作,硬生生憋了一口气。僵了近一分钟,小方才开始讲述:他们俩是同村的,男友还是个没有正经工作的混混,小方身边的人包括父母,对她的关怀方式只有教条式的训斥。唯有男友是例外,他虽然如同一个“混世魔王”,但对她的关怀却体贴入微。
小刘由此明白了女孩对男友的依恋,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该用这种教条式的做法。她暗自兴起个念头:对于小方,以后谈心要多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平时爱听谁的歌啊?周杰伦吗?”这一问,让小方有点好奇地看看眼前的姐姐。爱听的歌、爱看的书、喜欢的明星……这样的谈话完全是“80后”式的,刘淑英渐渐打开了小方的心门。
除夕夜,
在押犯送给她一个大苹果
因为值班,女警阮君霞的这个春节是在看守所里过的。这是她第一个没和家人团聚的除夕之夜,快到零点了,外面的鞭炮声很是热闹,小阮的心中不免有一点惆怅。
值班有规定,每半小时要巡视一圈,小阮使劲揉了揉眼睛又迈出了步子。“阮管教,给你。”走过三监区5室的时候,所有在押人员突然传递出了一个很大的苹果。这是除夕之夜所里给在押人员的礼物,她们把最大的一个留下送给了小阮。那个苹果小阮一直没舍得吃。
这种别样的礼物,圣诞节时阮君霞还收到过一份。三监区6室的在押人员画了一张“美少女战士”,旁边还配上了一颗红星,所有人还在画上签名。“她们说这个就是我,呵呵。”阮君霞说自己确实是个动漫爱好者。
能收到这些礼物,源于小阮的细心。曾有一个“哑巴”张某(她会说话但进所时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被小阮感化。小阮用的方法很特别,半夜多巡查几次,最终听到张某讲梦话是湖南口音。第二天正是中秋,小阮学了几句湖南话,又买了月饼。张某嘴里终于吐出了“谢谢”。
记者手记
警花
自夸是“麦霸”
换上便服的“80后”女管教都是靓丽的,她们有着各自的兴趣爱好,林筱春喜欢跳拉丁舞,裘晓苇是麦霸(善唱卡拉OK的人),陈云娣和何园园擅长十字绣,阮君霞做的布花更是乱真。每天,这些“80后”的女警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2个小时,两点一线的工作,让她们失去了很多结交朋友的时间。一位老管教笑称根据“情报”显示,除了一个已经结婚准备生孩子,其他的到目前都还是单身。如果这些女警要是在其他单位,早就被“抢”完了。
或许,在看守所工作的她们失去的是个人生活的丰富,得到的却是“80后”特别需要的担当。
年纪最小的林筱春说的一段话让人印象深刻:“管过的人出去了,还能记得你,能想到给你写信;对着说十遍八遍,最后她听进去了、改了;这些事情给我的成就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