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厅长王辉忠慰问“胖子交警”家属。
浙江在线09月13日讯
似乎不过是一个转身,“胖子交警”李益波已走了半个多月。妻子邬南儿有时会有种错觉:丈夫一直在这个家里,并没有离去。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他扯着嗓子大吼《好汉歌》的声音,好像还萦绕在耳边。邬南儿会不自觉地轻轻哼唱。
近20天过去了。那些素不相识、被他罚过的驾驶员们,对他的思念,却还是一点没减少。每当开车经过奉化江口立交桥时,他们总会自觉地放慢车速:“‘胖子’在看着呢。”
几天前,省公安厅厅长王辉忠来到奉化西坞街道李师村,看望了李益波的父母和妻子。他拉住李益波父亲的手,深情地说:“你们养育了一个非常好的儿子,李益波是我们的好战友,全省6万公安民警学习的好榜样。”
[公安厅长]
“你们养育了一个非常好的儿子”
9月8日下午1点,王辉忠厅长走进李师村口。李益波年迈的父母蹒跚着往外走,前去迎接。王辉忠快步上前,搀住老人道:“我代表浙江公安来看望你们。”
在李家简陋的厨房里,王辉忠沉痛地说:“李益波同志长期加班加点,奋战在公安工作第一线,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大家都感到非常悲痛。”
王辉忠历数了李益波的工作成绩:“他的工作十分出色,纠违量是其他人的3倍。他公正执法,处处为人民群众着想、办实事,很了不起。”
“你们养育了一个非常好的儿子,他是我们的好战友。”王辉忠说,李益波是全省6万公安民警学习的好榜样。
王辉忠仔细询问了李益波的父母,家中有什么困难。当得知李益波的母亲身体有残疾,因家庭经济窘迫没钱看病时,他当即表示,“要相信公安机关,相信党和政府,再大的困难,再大的门槛,也能迈过去。”王辉忠劝慰老人,在悲痛惋惜的同时能节哀,保重身体。
李益波的母亲听了厅长这番话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儿子身份的他]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一个去世后仍让千人惦念不已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1973年1月10日,李益波出生在奉化西坞街道李师村。父母都是农民。这份淳朴,传承到了李益波的身上。
家里穷,李益波秉承了那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他就跟着父母下田。插秧、割稻子、拾稻穗,他样样会干。力气稍微大点了,他就帮父母去运泥船上挑泥巴。
别看他块头大,性子安静着呢。在校上课时,李益波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一下课就去玩。他总是坐在凳子上,认真做作业。
老师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用功?”
“节省时间啊,回家有干不完的农活。”许多年过去了,老师记着这句话。李益波不是老师教过学习最好、最聪明的孩子,却是最让他动容的孩子之一。
“他人胖,份量重。因为长时间坐着,学校那张专属他的凳子,上面竟被他硬生生坐出了一个屁股印。”这是老同学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而这个“屁股印”,就像他的性格为人,敦实而绵长。
干惯农活的他坚持站马路
1993年8月,李益波20岁。他如愿以偿。参加公安工作,成了一名民警。他喜欢称自己为“人民警察”。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这是李益波常挂在嘴边的话。每当他说出这句话,身边的人会打趣地帮他接着说后一句,“党能把这么好的工作分配给我,我很知足,否则,我还是一个农民。”
因为满足,他不贪心。
从巡特警,干到交警,李益波一直像一只陀螺,整个生活围着工作转。虽然仍在奉化市里,他回家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益波很孝顺的,他忙我们知道,不怪他。”没有很多文化知识的父母,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他们只知道,儿子是警察,“做警察是很忙的,工作要紧。”
李益波走后,西坞老家始终维持着老样子。一张漆迹斑驳的饭桌、一堆杂乱的农具、一张令人肃穆的黑白遗照……
家里的条件还是不咸不淡。李妈妈用线串着一大袋黑色的背包带。“做一个,能赚两分钱。”
今年上半年,奉化市公安局组织中层干部竞聘。老同事鼓励李益波也去报名。一来他符合各项条件,二来他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名列前茅。
李益波一句话就给回绝了:“我不适合当领导的,坐办公室反而要坐坏身体。我还是喜欢站马路。”
儿子天天都在路上巡逻,老父亲不止劝过一次了:“我跟他说,三十几摄氏度的高温,马路上还要热,别站马路了,在空调房间多待待吧。”
李益波一笑,“爸,我在马路上待惯了,空调房不习惯。当年那么热的天,我还跟你一起推着手拉车,去西坞粮站卖稻谷。这么点热,算得了什么?”
[丈夫身份的他]
婚后第一个春节在山上值班
李益波走后至今,妻子邬南儿的眼睛始终又红又肿。每天,她要把遗物重新整理一遍。翻看李益波那些工作笔记本,她就觉得,丈夫还在。
两人是初中同学,1998年底结的婚。那年天很冷,李益波在巡特警大队工作。
“结了婚后,他就去卡点值班了。我们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就是在那个山上过的。”邬南儿回忆着当年的事,眼里渗出水一般的温柔,“益波跟当地的群众关系很好。年三十、正月初一,他们都请我们去家里吃饭。他们说,大过年新婚燕尔还在值班,真的太辛苦了。”
邬南儿记忆里,结婚11年来,两人只旅行过一次。“益波好像没什么假期,连蜜月也没休息。我们唯一的一次旅行,还是我催着他年休假,我们去了趟西安,因为他喜欢历史。”
在华山的苍龙岭上,两人系了同心锁。
“1999年,他出警时不小心把脚背扭骨折了。只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他就要去上班。我拦住他,他说,虽然脚走不了,但他能给大伙去接接电话。”
家里电话后三位数字是110
邬南儿是医院护士,工作三班倒。丈夫又忙,有时两人一星期里,当面说不上十句话。邬南儿劝过他,换个工作吧。他不肯。
“益波对警察这个职业非常热爱,好像他天生就该干这一行的。”结婚后,家里装了电话。在电信局工作的亲戚让李益波挑号码。当时,选择项里有末尾666、888这样的三连号。
“他挑了个末三位是110的号码。”那时,110报警电话刚刚开始启用。“他说110好,这是警察的象征呢。”
李益波有个习惯,让邬南儿又省心又心疼。“他平时没什么衣服,让我不要买。他就喜欢穿警服。”普通妻子帮丈夫置办衣物这样的事,邬南儿想做,也没得做。
李益波走的那天晚上,发现警服的第一颗扣子松动了,还让邬南儿给他补补。扣子还没补好,他就走了。
[民警身份的他]
协警告状称“跟着他没饭吃”
“没想到,把我的电话挂了半个小时还不到,益波就走了。”奉化江口交警中队长徐康感慨万千。电话里,他们在商量第二天的酒后驾驶专项整治行动安排。
交警大队每个月的交通管理通报,李益波肯定拿第一。这个第一,把第二名甩开了老远。“这是工作态度、工作能力实实在在的体现!”徐康说。他对记者讲了一件事。
8月11日,实施严重道路交通违法行为五条常态严管措施以来,交警都是晚上9点10分撤岗。李益波的岗位是最晚撤掉的,往往要迟上半个钟头。
酒后驾驶专项行动中,工作强度很大,有同事直叹,快吃不消了,“8月26日,他找到我,说,大家太辛苦,他多上点班顶替一下好了。”
最让徐康哭笑不得的是,跟着李益波的协警老向他告状,说李益波“虐待”他们。
“协警来跟我提意见,李益波老加班加点,拖着饭也不吃,害得他们也不能准时吃饭。”从那以后,每天中午吃饭,徐康都得打电话催李益波,“否则他不肯下岗吃饭。”
“铁面”替司机交罚款
这个司机眼中“人见人怕”的“胖子交警”,一副“青天”样儿,对违法车辆开起罚单来毫不手软。直到“胖子”走了,江口立交桥下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大家才觉出他的好来。
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悼念中,大家知道了一件事。“胖子”看着严厉,其实心里软着呢。他还替违章司机交罚款。
不久前,时任江口交警中队指导员的李东波,收到了一封信。是一名安徽驾驶员寄来的,信里夹了50元钱。
“我交通违法,‘胖子交警’罚了我50元。当时我不情愿,和他吵了起来。他跟我说,违法一定要处理,钱他可以帮我代缴。”这名驾驶员在信中写道,开始,他以为李益波只是哄哄他,随口说说的。
没想到,半个月后,他真的收到了一张50元的罚款缴纳发票。“我错了。这50元罚款,我必须补上。”
李东波把事情告诉了李益波。
“50元罚款对他们这些普通打工者来说,是很心痛的。但不罚,放过他们,他们胆子会越来越大,早晚出事。所以我代缴了。”李益波说得轻描淡写,“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他牢牢记住,开车不要再不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