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新中国成立60年。
无数60年前不敢想象的事已经发生、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
记录历史、记录当下、记录行进中的改革。
这些正在进行的改革,将成为中国社会变革的又一重要里程碑。
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农村推行的“包产到户”,并没有把林地划在内。林权一直归集体所有。
2006年,浙江开始发放一种“林权证”,它证明农户对林地拥有使用权;
2008年5月,国家林业局有关负责人称:在全国全面推开集体林权制度改革的时机已经成熟。
2009年8月,浙江临安的农民发现自己的“权利”变大了,可以用林地向银行申请抵押贷款。
来自浙江省林业厅的信息显示:2009年,林地抵押贷款规模争取达到10亿元;2010年,可能所有银行业金融机构都可以接受林地抵押业务。
一件让浙江临安林农胡凌云不敢想象的事已经发生:他所拥有的1.5亩山核桃林,居然也办出一张像房产证一样的“林权证”。这张“林权证”上最近还多出一个章,“林权登记机关已办理抵押登记”,就像城里人把房产拿去抵押贷款后,房产证上会盖一个显示抵押记录的章一样。盖完这个章后,他拿到了一笔20万元的贷款——不仅利息比普通商业贷款低,而且整个申请过程只需要3天。
截至目前,临安共有近600户林农通过林权抵押方式申请到贷款,贷款总额达到4891万元。
打下的山核桃,都分不清是谁的
从临安市区出发,经高速公路龙岗出口后,至少要绕1个多小时的盘山公路才能到岛石镇马川村,这里绝对算“大山深处”,翻过村后的山就到安徽境内了。
20多年前,这里并没有成片的山核桃林。当时的炭薪林都是集体所有,林地收益归村里开支,在胡凌云印象中没从这些林地里分到一分钱。
后来有人在山前屋后种了几株山核桃树,搞起了自留地。“最初也就是打下几个山核桃换钱买盐。”如果把这些树集中起来可能不到1000株,还没有现在一户人家的多。
但自产自销的山核桃很快让大家意识到其中的经济利益。见缝插针,不少人只要看到有空地就栽下山核桃树,也不管这地是集体的、自家的还是人家的。等山核桃熟了,山核桃树的拥有者和土地的实际使用人都一拥而上去采摘,纠纷不断。
胡凌云当过村长,山核桃采摘的日子他总会被这些事扯去不少精力。林子越大,价格越好,村民矛盾就越多。然而林权属于集体所有,谁也说不清这些事。要栽、要砍,更加没有规划。
守着山核桃林,却没有收山核桃的钱
2006年三四月份,马川村接到了一批宣传资料。粗粗一看,胡凌云立即激动不已——林业局要针对每一片山核桃林进行登记并确认林权。
种了20多年山核桃的胡凌云第一次听说有这事。
当年6月,胡凌云家17亩山核桃林和村里数千亩林地一同拿到了林权证。这种林权证,临安当地一共发了7万多本。
林界争论没有了,是自己的地,那就得好好干了。胡凌云开始做长远打算,他想在管好林子的同时做点山核桃加工生意。
“17亩山核桃林,去年产了有4000斤干子,以平均20元/斤计,收入8万元。”
胡凌云还想再从别的地方多收点果蒲,加工成干子卖出去,利润约为2元/斤。但加工果蒲需要添置去壳机,收购果蒲也需要钱,家里没那么多积蓄。
胡凌云向亲戚朋友借,人家也要做生意,借不到这么多,他还想过把房子抵押给银行,银行却说不行,因为农村里的房子没有土地证。
胡凌云不是没看到山核桃的机遇,而是拿不出收购山核桃的钱。苦闷的时候,他整天想骂人。
林权证和房产证一样,还能抵押贷款
“林权证是不是跟房产证一样?能不能贷款?”2003年,福建省洪田村党支部书记邓文山向镇党委书记打探。
这个村后来被树立为林改典型村。
2009年8月——当初这句试探性的话变成了现实,落在临安林农头上了。
“林地可以抵押,今年初才听说的事,当时林业局和农村信用社来登记普查林地时说的。”听到这个消息,胡凌云一下子兴奋起来。
“真正开始是今年6月底,联合工作组上门登记,我是第一个跑去的,拿着4本林权证。”那天早上他从楼上拿下林权证后几乎没来得及换件衣服就去了,生怕银行的钱会被人贷光。
资料审核、寻找担保人、填写申请……三天内,胡凌云得到消息,自己那1.5亩最好的山核桃地准贷金额被敲定在20万!
与城市里抵押房产唯一的区别是,胡凌云不仅要抵押林地,还得再找个担保人。
胡凌云找的是同村的周明山,周明山今年自己并不打算贷款。胡凌云的山核桃林抵押给了周,而周又成了胡的担保人。担保人要担风险,可他却一点不担心:胡凌云这1.5亩山核桃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林地,林地产量、质量周明山都很清楚,“他要真还不出钱来也不要紧,整片林地以后都是我的,打几年山核桃就都有了。”
胡凌云也在打自己的如意小算盘,这20万除了会匀出一部分投入山林外,更多的是用来收购山核桃。“5万斤总要收的,一年四五万元总是好赚的。”这样他今年就至少有十二三万元的收入了。
林权不光可以抵押还可以拿来“卖”
8月15日,胡凌云拿到了当地农村信用联社发放的20万贷款。这个时间要早于收购山核桃近一个月。
临安市林业局林改办主任傅惠昌说,当地398万亩林地已全部开始进行林改。岛石信用社主任郭华说,他们一般主要是根据林农的收支、林地经济效益、信誉度等条件进行授信,额度在2~20万元不等。一个月内岛石镇签订合同的总贷款额为4891万元。
林地不可以买卖,林权却可以抵押,而且还可以流转、拍卖。
种植山核桃林毕竟是件辛苦的事,有人就动了脑筋,干脆把林权“卖”给别人。临安市林业局说,通过林权流转方式,万向集团在清凉峰镇以1500多万元的价格盘下了2.2万亩的山核桃基地,每亩产值约四五千元,利润率高达80%。“产业大了,林农倒过来又跟着沾光。”白果村一村民说,附近多个乡镇都有万向集团的山核桃基地,集约化生产给当地的林农提供了启发,并直接带动了他们的销售。
林权改革被戏称为“第三次土改”,这是相对于建国初的土改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而言的。
这次“土改”已超越了当年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它不仅确认了所有权,还“开发”出配套的低押、拍卖等流转机制,使人们可以利用林业投融资“活”起来。
浙江林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副院长沈月琴说,通过林改,林农可以直接拥有生产资料,林农手中的资源可以在短时间内变现,这促使林业资源变成了林农的资产,林权开始向“绿色银行”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