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0月15日讯
“可以开始了么?”“好的。”
昨天上午,在杭州师范大学附属医院手术室,一名准妈妈正在等待剖宫产手术的进行。
主刀医生在手术开始前,询问麻醉医生崔文涛是否可以开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手术医生陆续就位,而崔文涛就坐在离患者头部最近的位置,轻声嘱咐,“如果感到不舒服,就马上说,不要忍着。”
手术开始后,崔文涛一面仔细地观察患者的脸色、呼吸,一面通过麻醉深度监测仪,在麻醉记录单的“时间轴”上随时记录患者血压、心率、体温、脉搏、氧饱和度、呼吸率等生命体征和用药情况。
一个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小崔医生手里的麻醉记录单就像是“飞行轨迹图”,在最后一栏的麻醉效果评估上崔文涛写上了“10分”。他说,“10分是满分,只有达到10分,患者在术后才能返回病房。”
工作总是心惊肉跳,睡觉才是减压之道
每次手术前,麻醉医生都要和病人进行术前沟通,了解病史、过敏史,确定体质状况,做手术前准备。麻醉并不是机械重复的工作,要根据患者的病情、身体素质和手术情况制订麻醉治疗方案。
杭州师范大学附属医院麻醉科有十几名麻醉医生,平均每天要参与几十场手术。昨天,崔文涛分别在3台剖宫产手术、3台肛肠手术和1台泌尿科手术中担任麻醉医生。
崔文涛的同事汪天有件刻骨铭心的一次麻醉经历,“有一次,给手术台上的病人已经打好麻药,但仍有内脏牵拉反应。”
根据之前对病人的了解,汪天知道患者属于麻醉敏感体质,他决定把杜冷丁静脉注射量控制在三分之一(通常情况下,安全注射范围为二分之一)。
“推好1毫升时,我回头观察病人的生命特征,发现他嘴唇发紫、嘴巴张得很大、呼吸突然停止。”汪天说,“如果反应稍微迟缓,病人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死亡。我紧急取面罩给氧(这个动作属于条件反射),1分钟后,病人慢慢有了呼吸,嘴唇颜色转红。病人情况稳定后,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冒了好几层冷汗,就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心跳剧烈。”
对此,崔文涛感同身受,“每天的工作都心惊肉跳,只有睡觉才是自我的减压之道。每进一次手术室,就要紧绷神经。回家时就已经很累了。吃了晚饭,和家人说两句话,就能马上睡着。”
相较于手术的“治病”,麻醉则是“保命”。某些时候,麻醉甚至比手术本身更为重要。
在手术台上,每天都有病人因同样的疾病“挨刀”,但却可能面临完全不同的麻醉处理方式。
同样是阑尾炎,医生开刀方式几无二致,但病人的全身状况可能完全不同,麻醉方式和处理将有天壤之别。当一名年过九旬的糖尿病、冠心病老人,因急性阑尾炎而走上手术台时,麻醉医生面临的风险和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
这也恰好印证了麻醉医生一句嘴边话——只有小手术,没有小麻醉。
有权中止手术进行,多些信任才最重要
在手术中,外科医生只负责攻克患者的病变区域,但麻醉医生要关注患者的整体生命体征。麻醉科贺主任说,“有的患者觉得我们是无影灯下的生命保护神,其实我觉得我们更像飞行员,从飞机滑翔、加速,腾空到平稳飞行,再到直至平稳降落都要密切‘跟踪’。”
然而,更多人对麻醉医生存在的误解,让麻醉医生们多少有些失落。
心理学上有云,不确定性是产生焦虑的重要原因。人们对麻醉的恐惧感,源于人们对其的陌生感。很多人简单以为,麻醉就是“打一针、睡一觉”,麻醉被视为一种让人睡着的艺术。作为常人的朴素看法,这虽平和易懂,但这并不确切。麻醉远非如此简单。
让你“睡觉”的背后,其实凝集着现代医学科技的高含金量。
“我们有权中止外科医生的动作,把重点转到调整患者身体状态上。如果没有病人平稳的生命体征,拿什么来保障手术的安全。”麻醉科贺主任说,“由于患者的个体差异,每一种麻醉药的应用对人体的呼吸、循环系统有着或轻或重的影响。”
“如果手术过程中病人血压下降、心律失常、缺氧、窒息,将会直接威胁生命。”贺主任说,“有的患者心肺功能不全,去一次厕所都有可能导致心梗,这样的病人不能经受刺激,在手术前,最好先转到心血管科,装一个心脏起搏器。但这种建议,听到的通常是抱怨麻醉医生多此一举的声音。”贺主任说,“同为医生,我们也希望病人能早日康复,对麻醉多一些重视和了解,相信麻醉医生的专业建议,手术治疗才会达到最好的效果。”
-手记
幕后英雄
□汪天(麻醉科医生)
5年前,第一次站在手术室以为心慌紧张是因为经验不丰富。可现在,面对每一次手术时,我们还是会憋着一口气,高度紧张。毕竟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没有生命迹象的模拟病人。
每天的手术更像一场篮球赛。在这场“球赛”中,主刀医生就像“前锋”,拿分最多,得到的欢呼最多,而我们,更像“控球后卫”,虽掌握全程赛事、有效组织进攻,但很少赢得掌声。
手术中,如果病人心率降下来,我们的心率就会升上去,病人的血压升上去,我们的血压就降谷底了。这种“跷跷板”的场景在我们生活里常见,我们血压和心率的按钮总是紧紧握在病人手里。
“医生你真厉害,做这个手术我一点也不疼。”这是手术成功后病人对医生的感谢,然而听到这句话,看到的却常常是病人拉着主刀医生的手。
每次遇见,我们都会悄悄走开。
尽管,每次进行术后回访时,几乎没有病人会记得我们是谁,但当看到病人康复出院,想到每天都要面对的新挑战,我们依然为自己“幕后英雄”般的工作感到自豪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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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麻醉药的日子
没有被麻醉,就想做手术?古人就干过。
古埃及人就在清醒状态下进行截肢术和睾丸切除术。实在不行,便将病人五花大绑,将其按住后手术,完全无视其嚎叫疼痛的惨状。后来,人们发现在不清醒或昏迷状态下,人对痛觉不甚敏感。
西亚古国阿西利亚还曾用压迫颈部血管引起病人昏迷的方法,实施包皮环切术。后来,放血把人弄晕、用木棍将人打晕、或用白酒灌醉等方式,成了手术前的准备方法。
据《三国志·华佗列传》载,华佗曾发明“麻沸散”,以此麻醉病人进行腹腔手术。公元652年和1596年,孙思邈和李时珍分别在《备急千金药方》和《本草纲目》中介绍过曼陀罗花的麻醉作用。1743年赵学敏在其著作《串雅内编》中介绍过一种开刀药方,便由草乌、川乌、天南星等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