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中共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教授

　　党的十七届四中全会《决定》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举措，进一步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这一重大课题，是新形势下加强和改进党的建设的纲领性文件。《决定》的一大亮点，就是把切实推进党内民主建设，放在一个十分突出的位置上提了出来，进一步明确了党内民主建设的基本思路、重大原则和重要举措。为什么要强调党内民主？在实践中如何推进党内民主？怎样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围绕这些问题，日前，记者采访了中共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教授。

　　记者：这次全会专门研究党的建设问题，就进一步推进新的历史条件下党的建设作出重大决策和战略部署，使人们对执政党自身的发展充满期待。特别是《决定》中关于发展党内民主的内容，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您能否谈谈，当前我们为什么突出强调党内民主问题？

　　王长江：关于这个问题，首先要说的是我们党到今天已经成为一个拥有近8000万党员的巨大规模的政党。这样一个大党的执政地位，是任何其他组织都无法撼动的。但是，如何管好这样一个大党？要靠党自己来解决。这就是一个党的建设问题。

　　实践表明，我们党领导的改革，发展到今天，已经站在了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全面推进，提出了以改革创新的精神加强党的建设的新要求。这不仅是全党的迫切意愿，更是全国人民的真诚期待。而以改革创新的精神加强党的建设，关键在于发展党内民主。

　　大力发展党内民主，既是由党的历史传统决定的，也是由党在国家和社会生活中所处的重要地位、所面临的重大使命所决定的。我国的发展是政府主导型的，或者说是执政党主导型的。这种特殊性，要求我们党，作为责无旁贷地领导着中国民主政治进程的党，严格审视自身内部的民主状况。应该说，改革开放以来，党内民主有长足的进步，以及许多令人鼓舞的探索和创新，但党内民主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一定范围内还存在着不少问题。这一点，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可以这样说，在我国，执政党党内民主的状况，决定着社会民主的状况。要大力发展社会民主，首先必须花大力气发展党内民主。

　　　记者：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比以往更加重视党内民主的建设，在实践中也作了很多探索，取得了一些进展，我们从中能得到哪些启示？

　　王长江：回顾这些年对党内民主的探索，一方面，我们看到，在党内民主的各个环节上，我们都有不少创新的尝试。如人们熟知的党代表大会常任制、民主恳谈会、全委会票决制、干部公开选拔、党务公开、巡视员制度、舆论监督特别是互联网监督等，这些都是被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党内民主新成果。认真总结这些成果，有助于不断深化对党内民主发展规律的认识。但是，另一方面，也要看到，党内民主发展的系统性不够，在一些环节上改革滞后，造成旧的制度和创新成果之间、甚至创新成果与创新成果之间相互不衔接，往往使一些好的创新成果难以巩固。这种情况，向我们提出了加快党内民主创新步伐的新要求。

　　民主实际上是一个系统。在党内民主这个系统中，包括了授权民主、决策民主、执行民主和民主监督等若干环节。这些环节相互联系、相互约束，缺一不可。全面推动各个环节民主的探索和创新，才能保证党内民主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因此，必须重视民主制度的系统性。从系统推进的角度说，今天，选举环节的民主与其他环节的民主相比，已经成了党内民主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这些年来，我们在决策民主、执行民主和民主监督等方面都有非常大胆的探索，在授权民主环节上却进展有限。一些地方和基层党组织在这方面所作的尝试进展不大。究其原因，恐怕还在于一些人在干部问题上少数人说了算的心理在作怪。以为只有这样，才算坚持了党的领导，才算坚持了党管干部的原则。其实我们坚持党的领导和党管干部的原则与发扬党内民主并不矛盾。人民当家作主的根本方向，要求我们把党的领导水平和党管干部的方法提高到一个更加科学、更加符合执政规律的水平。所以，欲坚持我们的原则，必先创新我们的体制；欲创新我们的体制，必先变革我们的理念。如此，才能真正推动党内民主的制度化、科学化、规范化。

　　记者：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要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以增进党内和谐促进社会和谐。”《决议》强调“坚持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以党的坚强团结保证全国各族人民的大团结。”对此，我们应该如何理解？

　　王长江：发展党内民主，很重要的一个着眼点，就是要让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这是我们党对党内民主的一个重要定位，反映了我们党对我国民主政治发展路径的深刻思考。民主是不可阻挡的世界性潮流，但实践中，不同的国家民主发展的方式和结果却并不相同。在有些国家，民主的发展伴随着社会稳定、进步；而在另一些国家，民主则导致了国家失控、社会混乱、经济倒退。究其原因十分复杂，但公认的一点是：民主的发展是否有序。这往往和执政党、政府是否强有力地主导民主的进程有着直接的关系。民主发展有必然性，但民主发展的进程又是可控的，关键是执政党在民主大潮面前能不能有所作为。

　　执政党最重要的一个作为，就是发展党内民主。中国民主的有序发展，有赖于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这个领导，不是仅仅靠权力，而是靠率先垂范，靠自身先进品质的带动。执政党的党内民主有保障，人民民主才有希望；执政党的党内坚强团结，全国人民的大团结才有保证。这是今天要大力发展党内民主的一个重要原因。

　　面对人民民主的要求，执政党应当跟上时代潮流，担起引导的责任。领导民主政治的党如果不加速发展党内民主，就会在改革中显得滞后，落后于普通民众和广大党员的要求和期望。所以，执政党必须有所作为。既然选定了推动民主有序发展这条道路，那么，我们党就有责任为公众提供这个“序”。而这样的序，只有在执政党发展党内民主的实践中，才能不断获得。这里面，既包括我们党在发展党内民主过程中获得的认识、积累的经验、确立的原则，也包括我们不断进行制度创新而产生的成果。党内民主对人民民主起示范性作用，以党内民主促进和带动社会民主，都应当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