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11月17日讯 据《今日早报》报道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夹杂着淅淅沥沥冷雨,将这个城市的温度逼近冰点。在杭城的多个角落,有一些你并不了解的人们,他们或无力地瑟缩在某个墙角,或面迎寒风坚守着岗位……
昨天晚上6点至9点,本报派出多路记者,寻找骤冷之下措手不及的人们。他们的冷暖,有我们记挂。
胡尔传在整理他的全部家当。
时间:晚6点半
地点:体育场路东北证券门口
人物:拾荒者胡尔传
老家的手卷旱烟最温暖
6点半的杭城,又一个冰冷雨夜的开始。漆黑的天幕下,体育场路车水马龙。
东北证券的大门口,胡尔传靠着一根罗马柱,弯着1.8米的大个,抖开不大的包袱,将“老婶娘”铺在地上——这是他对自己被褥的爱称。
他的背后,证券公司的保安老吴正利索地收拾着公司门口,准备拉下铁闸,“你热水喝完了吗,要不再进去倒点儿?”胡尔传摆摆手:“谢谢,够了。”
他伸出树皮般的双手,点了点今天的收获。一大清早,淋着雨从宝善桥逛到汽车东站,沿途转了几个批发市场,共收获10张纸板和二十几个塑料瓶。
58岁的胡尔传来自辽宁本溪,这是他在杭州的第四个冬天,也是最冷的冬天。
雨水越发凌厉,一对撑伞男女拥成一团匆匆而过,“哐当——”胡尔传的眼睛亮了,他捡起男子扔下的易拉罐,收进包袱。他伸手入怀,抖开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手卷旱烟,几年里,他就靠它度过了无数难眠的夜晚。
他小心撕下一张卷烟纸,倒进一小撮烟丝,卷好,点燃。袋里就快见底了,想省到过年,一夜顶多抽一根。
烟雾袅袅,温暖了他的喉,他的肺,他的心。他想起了一些帮助慰问过他的好心人:把手机抄给他的保安老吴,每天买菜路过都来看他、还送他被褥的居民区老太……
从温暖的心底,他默默说了声“谢谢”,无声的话语和烟雾一起散入雨夜,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傅小晴在宾利门口一边看书,一边大口喝酒御寒。
时间:晚8点半
地点:东坡路宾利专卖店门口
人物:拾荒者傅小晴
“二锅头”能让我暖和整晚
昨晚8点30分,一阵凛冽的狂风吹翻了我的雨伞,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此时,双手已经麻木不知先护伞还是先护脸。
不过,我的采访工作只是暂时的,结束后就可以回到温暖的办公室。而我眼前的人呢?他们白天行走在大街小巷,晚上仍要露宿街头。
东坡路宾利专卖店门前,这位正在大口喝着“二锅头”的小伙子就是其中一个。他叫傅小晴,30岁,来自西北。来到杭州的愿望就是希望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不过,傅小晴只有小学文化,没单位愿接收他,只能在街头捡点废品换点零钱凑合过。
傅小晴很乐观,他乐呵呵地说:“谁不想好呢,我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买辆宾利开开,但事实总是与理想有一定距离的,不管我现在的生活如何,只要我努力了也就不会后悔了,现在的生活我已习惯。再说了,我虽然开不上宾利,但能天天和它睡在一起不也挺幸福的嘛!”
我问他还需要棉袄棉被吗?他说现在有两条薄被子还算能过得去。“这两天特别冷,所以每天傍晚去买一瓶二锅头晚上喝喝。这玩意管用,冷了就喝两口,一瓶酒能让我暖和一个夜晚。”傅小晴说。
在宾利店门口,像傅小晴一样露宿在街头的还有五六个人,他们有的两人挤在一起取暖,有的把毯子、衣服、平时捡垃圾用的蛇皮袋都堆到身上,不能取暖至少也可以挡点风。
时间:晚9点半
地点:文三路九莲新村至文三路学院路
人物:环卫工人潘明美
手上已经长了4个冻疮
昨晚9点半,冷风呼啸。九莲新村门口,36岁的环卫女工潘明美正缩着脖子,僵着手用火钳捡纸屑,雨水从她头上的竹帽滴滴答答往下落。
“太冷了,我穿了毛衣、棉袄、棉裤,身上还是没热气。”潘明美浓重的鼻音,一听就是感冒了,“昨晚降温,还下雨,冻得起鸡皮疙瘩,着凉了。”
潘明美的手上已经长了4个冻疮。“我是晚班,在这条路上一待就是六七个小时。下雨天湿冷湿冷的。”为了防雨保温,潘明美戴了绒手套,外面又套了双防水的皮手套,脚上穿的是雨靴,袜子是她能想到最厚的棉袜,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手脚冰冷,“我不能停下来,要一直在马路上来回走,这样才能好受一些。一停下,脚就冻麻了。”她说。
已是入夜,气温变得更冷。说话间,我感觉寒意一点点在入侵,尽管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我们没地方去避寒,毕竟在上班,要工作,更不要说提前回去了。”潘明美说,“每天,我最盼望下班时间。”
不过,下了班的潘明美还要骑上20多分钟的自行车才能回到家。“我是贵州人,在文二西路租了房子,晚上没有公交车,只能骑车,风一直往脖子里灌。”潘明美不时吸一下鼻子,“但是到家就好了,用热水洗一洗,赶快上床睡觉,真是暖和。”
这时候,她多么盼望温暖的被窝。
工地上的照明工具“小太阳”成了民工们的取暖工具。
时间:晚7点半
地点:凯旋路一临时工棚
人物:建筑工人李朝旭
用布条塞紧漏风的门缝
晚7点半,雨小了,风却越刮越猛。凯旋路上一工地,一排蓝色的两层活动板房和一间砖木搭建的临时工棚相对而立。这里是工地的材料储存区,也是部分工人休息的地方。
两间房子的窗上结满了雾气,向里望去,灯火昏黄。推开活动板房二楼的一间屋子,里面有三五个工人,各个穿着厚厚的外衣,有的来回走动,有的坐在床头吸烟。
虽然板房搭建得严丝合缝,空间也小,但因为材料和厚度等原因,屋内的温度比外头好不了多少。而风,却不知从哪里偷偷溜进屋,四处游荡。
李朝旭站在两排高低铺中间,不断抖动双脚。块头魁梧的他是黑龙江人,21岁,这是他在南方过的第一个冬季。“除了冷还是冷。”他说。
“咱们北方是干冷,这里是阴冷,真受不了。”李朝旭跺着脚说,前不久的降温让他已有了心理准备,谁想这次还是让他措手不及了一回。
“一个月前还是单衣,一下子就要穿袄子了。”他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和毛衣,“反正怎么暖和怎么穿,在室内也不能放松。”
隔壁房间,工地上看管材料的老吴正捧着茶杯,使劲抽烟。“原来看管材料都坐在楼下室外。现在外面太冷,只好躲进房间。好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的情况。”
和住在活动板房里的工人相比,住在砖木工棚里的工人就更困难了。
他们下午5点多下工,吃完饭就把门一关,用布条堵上漏风的大门,钻进被窝取暖。
“头上悬着灯泡,心里会感觉暖和一点。”来自安徽六安的张小东和几个工友围在一起打牌,“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寒冷也会暂时抛在脑后。”张小东说,至于睡觉,只好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再把所有衣裤全压上。
记者 陈斯音 朱寅 包敦远 岳雁/文 钱璐斌 包敦远/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