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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一年多跑遍浙江102个法院 省高院院长"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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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片

  齐奇,1952年4月生,贵州安顺人。1983年任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研究室干部,1984年后任共青团上海市委组织部干部、组织部副部长、秘书长。1986年任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分院副检察长。1993年任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党组成员、检察委员会委员。1995年任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党组成员、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院长、党组书记。2001年任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党组副书记。2007年12月任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代理院长、党组书记。2008年1月至今任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党组书记。

  在动车上,齐奇给友人发了条短信:我在温州调研一周,现正在返回杭州途中。至此,浙江102家法院,已全部走完。好一派河山热土。

  齐奇说没料到自己会到浙江工作。2007年下半年,中央决定对全国26位省级法检两长实行异地任职交流。在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当了6年常务副院长的齐奇被交流到浙江,担任省高级人民法院代院长。2008年1月21日,在浙江省第十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齐奇高票当选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出席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是组织上的信任,也是自己命中与浙江有缘。”齐奇回忆说,接过人大任命书那一刻起,他就在心中暗暗定下个计划:尽快跑遍全省102家法院,看看基层的法官们在做些什么,听听基层的法官们在想些什么,然后通过科学谋划与推进,争取在任期内推动浙江法院获得新发展。为此,他特地在公文包里放了一张浙江省地图,有空就掏出来端详一番,在上面圈圈点点,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没有去过。

  爱到基层听庭审

  杭州市西湖区是浙江省委、省政府所在地。2008年3月21日,在北京参加完半个多月的全国人大会议刚回到杭州,齐奇就到西湖区人民法院调研。从那时开始,直至今年11月27日结束对“百岛之县”洞头县法院的考察,一年多时间里,从浙北到浙南,从山区到海岛,齐奇跑遍了浙江省11家中级法院、1家海事法院与90家基层人民法院。

  每到一地,齐奇首先要去的地方是法院审判庭、立案大厅和办公室,察看院风院貌,与大家交流。如果时间上允许,他照例要旁听一下庭审。

  齐奇曾有过一周内两次到基层法庭旁听庭审的经历。

  2008年5月16日,齐奇到湖州市吴兴区人民法院调研。当他听说环城法庭将要巡回审理一起民事赔偿案时,立即兴致勃勃地赶到环渚乡双丰村旁听巡回法庭庭审。

  这起交通事故人身损害赔偿纠纷案的原被告都是本村村民。不大的村委会院子被布置成了临时法庭:几张桌子拼凑成简易的审判席,几条长板凳排出个简单的旁听席,与之一墙之隔的就是田野和村民的房屋。虽然简朴,但国徽悬挂起来,这个老百姓家门口的法庭仍不失肃穆庄严。

  临近9点,村民们陆续向这一特殊法庭聚集而来。齐奇在旁听席第4排一条长板凳上坐下,他的前后坐满了村民,周围的过道和空地上也站满了前来旁听的人。“今天的巡回审理很有意义,司法为民不是一句空话,是可以很具体很生动的。”听完庭审,齐奇对巡回法庭的规范程度、审判长驾驭庭审能力进行了一番点评后说,通过巡回审判,把法庭搬到老百姓家门口,既方便了老百姓打官司,也让更多的群众在家门口接受了法制教育,基层法庭就应该经常进行这样的巡回审理。

  2008年5月22日,齐奇到绍兴调研。与往常一样,他要做的第一个“功课”就是到基层法庭旁听庭审。在经济发达的绍兴县,钱清人民法庭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堪称一流。坐在宽敞舒适的审判庭里,齐奇专心致志地听着,目睹了在审判员的主持下,原被告双方由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最后握手言和的庭审全过程。

  齐奇说,喜欢到基层法庭听庭审是他的老习惯。在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工作期间,齐奇曾作为我国法院系统为数极少的访问学者,在英国诺丁汉大学访问研究过一年。他乘火车去莱斯特郡的巡回法院,跟踪旁听民事法官爱丽森女士开庭、工作,跟踪旁听刑事法官西蒙先生主持陪审团开庭、工作,也曾多次旁听观摩过诺丁汉地方法院的开庭。

  “法院80%案件在基层,人民法庭处在化解矛盾纠纷第一线,是法院工作的重点、难点。”齐奇认为,基层司法是浙江省高院“八项司法”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高院院长,经常到不同的基层法庭旁听庭审,既可以观察到基层法官定分止争的能力,也可以发现问题、总结经验,以群众满意不满意为标准,研究采取更有针对性的措施,确保基层法院、人民法庭真正成为推动发展、服务群众、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力量。

  在齐奇看来,事业的发展在乎谋。善谋是成事之基,善谋才能事半功倍。而经常听取基层法院的意见与呼声,了解他们的所需、所盼、所急、所想,正是领导善谋、作出正确决策的重要途径。

  在杭州富阳法院调研时,该院汇报的尝试开展人民陪审员参与执行工作的情况,引起了齐奇的思考。人民陪审员参与法院合议庭审判,是人民群众参与司法、监督司法的生动体现,而邀请人民陪审员参与“陪执”,是其功能的拓展,有利于执行信息采集,有利于共同做好被执行人的思想工作,与职业法官形成优势互补,同时还可对执行工作进行监督,防止“同吃同住同执行”等不廉现象发生,增加法院工作的社会透明度,促进社会对法院执行工作的理解与重视。

  经过思考,齐奇认为,虽然目前法律对人民陪审员参与“陪执”尚无规定,但实践总是走在法律前面,可以在全省推广这一做法。于是,在接下来到各地法院的调研中,齐奇积极鼓励各地进行尝试,使此项工作在较大范围铺开,各地反映良好。随后,浙江高院又出台了《关于人民陪审员参与执行的若干意见》,对开展“陪执”工作提出要求,并对案件范围、执法细节等进行了规范。这一做法,引起中央政法委的关注。

  基层法院的“体检表”

  在给组织部门的一份述职材料中,齐奇这样写道:“我是个交流干部。组织安排到浙江这块创业的热土上工作后,我深切感受到了浙江法院活力迸发、欣欣向荣的工作态势,同时也深切感受到了由于省内区域差异导致的法院工作开展的不平衡。作为省高院院长,我深知抓好基层工作的重要性。以基层法院为重点,全盘推进全省法院工作,是工作职责,更是政治责任。”

  长期以来,浙江法院间由于地区差异,审判管理水平差异较大,缺乏一套科学有效的评价标准。齐奇在上海法院工作期间,曾牵头建立审判质效评估体系,取得了较好效果。到浙江后,他做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推动省高院党组作出决定:全省三级法院联网,采用办案数据评估审判质效。该评估数据确定了26项指标,相当于对三级法院审判质效做“健康体检”,每季度排名通报。

  “包括省高院在内的103家法院第一次被端上了审判质效评估数据的平台,让每一位院长一下子看清了当前本院办案质效的态势,看清了本院办案工作中的强项和弱项,看清了自身在全省法院上下左右之间所处的位置和相应的差距。”齐奇说。

  在齐奇看来,再好的决策,也必须依靠实施来获取生命。审判质量效率评估体系建立起来了,关键还是要推广运用。除了对每期评估数据上加以点评,对那些工作开展不力的法院,齐奇有时也会来个突然袭击,一竿子插到底,直接到这些基层法院现场办公,督促其抓落实。今年7月在某地,当着众多法院院长的面,齐奇重点讲评了12个评估数据,评着评着,有人脸红了,有人坐不住了。一位当地的领导悄悄评论说:“齐奇这人厉害,和风细雨地讲评数据,谁也说不出他的不是,但在那个场合,落后的法院确实很难堪。这一难堪,回去就得迎头赶上。你别看平日里齐奇院长老笑眯眯的,这叫绵里藏针,人家骨子里强硬得很。”

  大法官的工作午餐会

  国家法官学院浙江分院设在省高院。每次培训班开班,齐奇只要有空,都要邀请上五六位学员在培训中心共进工作午餐。仅今年,这样的工作午餐会已举行了10多次。尽管齐奇请客人享用的不过是面条一碗、清水一杯,但许多吃过面条的基层法官都感到非常荣幸,回去后还把这作为谈资,甚至“炫耀”的资本。乐清市法院的林敏哲法官说,到法院工作几十年,省高院院长请普通的基层法官吃饭,似乎从来没有过。这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齐奇平易近人,大家看到他很亲切,也就能畅所欲言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而齐奇对此的解释是,到基层调研的目的是为了发现情况、改进工作。对基层工作,一线法官了解情况、感受最深,对这些送上门来的基层工作“活字典”,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在与立案信访业务培训班的法官们共进工作午餐的时候,一位助理审判员对齐奇说,法院信访任务繁重,一些来信来访人员,相当一部分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这不仅给法院信访接待人员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也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心理压力。这位助审员建议省高院开展必要的专业培训,提高法院立案信访部门人员的心理素质,进而对上访人员进行科学的心理疏导,提高其心理健康水平,有效化解信访难题,提高法院的窗口能力。参加工作午餐会的其他学员对此纷纷表示赞同。午餐会一结束,齐奇就立即布置相关部门行动起来,不出一个月,在全省建立起法院信访人员“心理咨询师资格”的培训制度。

  真不想要这个全国第一

  上午7点半,许琴赶到办公室,开始准备当天开庭材料,9点钟准时出现在法庭。上午,她安排5个庭,都是按简易程序走的民间借贷案。开完庭已错过午饭时间,匆匆吃完同事带回的快餐。下午,她1点钟就出发去送达法律文书。送完6个法律文书,已是晚上6点多,在单位吃了几口晚饭,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许琴是慈溪法院浒山法庭助理审判员。这位去年5月才开始上岗的瘦小姑娘笑着对前来考察的大法官齐奇说,这还不是最忙的,最多时,她一天曾开了十几个庭。

  “一个称职的法官,要注意审判效果与社会效果的结合,做到化解矛盾、案结事了,但疏导双方当事人是需要时间的。”听完情况介绍,齐奇感慨不已地连用3个“严重”来归纳“案多人少”的尴尬———严重影响审判质量的提高,严重影响社会矛盾的化解,严重影响审判作风的改进。他列举了一组数据:10年来,浙江法院受理的案件数翻了一倍。由于“案多人少”,浙江法官平均两天就要审一起案件,人均办案数居全国各省区第一。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全国第一。”齐奇说,“案多人少”已使浙江省的法官整天处于连轴转状态。他感叹:浙江法官累,累在“案多人少”,工作负荷重、考核压力大;浙江法官苦,苦在浙江是市场经济先发地区,新情况、新问题不断出现,而法律法规与应对裁判办法相对滞后;浙江法官难,难在涉法上诉上访多,法官要花大量时间处理案外案。

  年轻时读过大量中外名著的齐奇显然不是一个只会感叹的诗人,他说,“当领导,要善于谋划,善于推动,更要正视现实,敢于担当。”为寻找缓解“案多人少”矛盾之策,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齐奇向全国人大提出建议,变革法官编制办法,不再参照人口、土地等因素定编制,搞一刀切;而是应改为参照办案数量定编制。以院长身份,他又在操作层面上进行适度的改革与探索。

  近年来,浙江法院系统连续新招收了一批法院工作人员。按规定,通过司法考试的法院工作人员,必须经过一年培训,取得培训合格证书后方能被任命为法官办案。这样一来,从司法考试合格到最终获得助理审判员任命资格,往往要花一年半到两年左右的时间。齐奇在基层调研时,大多数基层法院对这个问题反映强烈。经过研究,一方面,浙江高院就“案多人少”这一焦点问题积极向上级反映,另一方面,又推出缓解当前收案持续上升、基层法院办案力量不足困难的权宜之计:经政治部考核、院长批准,凡符合初任法官法定条件的,可以先任命为实习的法官上岗,等最高法院的培训合格证书下发后,再正式任命为法官。

  齐奇说,当初推出这一办法,也曾招致异议,但由于实际效果很好,异议也就慢慢少了。

  齐奇的法官网友们

  齐奇家在上海。双休日除了上网,另一爱好就是坐在西湖边喝茶看书。他经常去的地方是浙江美术馆边一个临湖茶庄。齐奇得意地说:“花20元就能找个座位看书看报。自带茶叶的话,只要15元。在西湖边看书是种享受,效率非常高。这种感觉在上海从来没有过。”

  齐奇说,自己10年前就开始上网,说起来也是个“资深网友”。只是上了年纪,操作起来不如年轻人娴熟、得心应手。到浙江工作后,齐奇在浙江法院网上开辟了“齐奇信箱”,欢迎全省法院法官向他反映情况提建议。

  高院办公室副主任蒋卫宇介绍说,对基层法官发来的邮件,齐奇基本上做到每信必看,每信必阅,每信必回,至今已回信214件。齐奇自豪地说,通过网络交流,他的网友已遍布浙江法院。

  温州中院法官鞠海亭至今还保留着齐奇写给他的一封信。2009年1月15日,在浙江高院举行的全国法院系统首个法官授职典礼上,齐奇发表了演说《记住你的承诺》。农家出身的博士研究生法官鞠海亭读后深受感动,写了篇读后感发到“齐奇信箱”,结果只过了三四天就接到齐奇的亲笔回信:读了海亭同志发来的邮件,很受鼓舞,愿我们守望相约,薪火相传,为祖国终将建成法治国家———我们的梦想而求索,而奋斗。

  国庆节前夕,齐奇在浙江法院网上发表题为《愿成功、欢乐、健康与浙江法官同在》的国庆贺词。他写道,“网友们:去年以来的法院工作是很不平凡的,许多同志超负荷地工作,有的身心疲惫,有的积劳成疾。对此,我感同身受,铭记在心。正是由于你们的不懈努力和无私奉献,才使得全省法院至今已完成了受理近60万件、办结50余万件案件的艰巨任务。我深知其来之不易!对于法院人来说,公正、高效地审理好每一起案件,就是最大的成功,它不但是向党和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也是我们人生欢乐的源泉之一。这种深植于工作成效之中的欢乐,是伸张正义与关怀他人的欢乐,是真正的、持久的欢乐。愿你们与家人一起观看国庆阅兵、欢度国庆佳节,也祝同志们身体健康,心态健康,阖家幸福!附上‘小小地球’PPT图片和预防甲流小知识,供休闲时一览。”

  结果,这篇网文引来一百多个跟帖。网友“青青河边草”回帖说,温暖的文字、贴心的提示、感性的图片。让我们一起关爱地球、关爱生命,感悟人生。

  齐奇不善饮酒,很少出来应酬,经常啃一个苹果当晚饭。累了一天,有时候绕着西湖散散步,如果时间允许,则到游泳池里舒展一下筋骨。说起游泳,这也是他自少年时期保留至今的一个爱好,无论是当工人、学生,还是后来当检察官、法官,累了,压力大了,就跃入碧波畅游一番。齐奇说,“到浙江后,原来轻度的脂肪肝没了,只是抽烟比在上海时多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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