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路庆春路口东南角。陈昊就在这里被害。见习记者方晟摄
5月12日19:49,陈昊的微博“melody8354”,发出最后一条:雨中西湖。几分钟后他遇害了。从照片中可以看出,当时他们夫妻俩坐在出租车上,从医院出来,途经北山路,夜雨朦胧中,本是一个幸福的周六。
5月12日晚上8点左右,庆春路延安路交叉口,新丰小吃门口,一对年轻夫妻下出租车时,司机正在找钱,一对等在车外的男女很不耐烦,双方发生口角,等候上车的东北口音男子突然拔出尖刀,猛刺对方两刀后逃跑,伤者捂住胸口奋力追赶300多米,最终体力不支,流血过多,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警方正在追捕凶手。
被害人姓陈,单名昊,1982年出生,浙江安吉人,在上海从事出版编辑工作。妻子姓于,江苏南通人,在杭州一家医院做护士。丈夫每个周末回杭州与妻子团聚,小两口暂住在妻子医院的宿舍里。
12日(周六)晚上,夫妻俩从医院打车到市区,准备吃个饭逛逛街,在下车时,丈夫不幸遇害……
昨天,快报的报道见报后,很多读者打进85100000热线,表示愤慨和悲痛,其中也有被害人的不少同事和朋友,大家都很悲愤,怀念这位刚刚还和他们在一起的“快乐胖胖”。
大学同学哽咽说,我的伴郎,他当不成了……
陈昊大学读的是浙江大学城市学院药学专业。陈昊妻子说,老公大学里最要好的“哥们”是个女孩子,也姓陈。
“我从来没把他当成男生,他也没把我当女生,他是我的好闺蜜,我是他的好哥们……”
昨天下午,联系上陈小姐时,她的声音很凄凉。“我们是在新生篮球联赛上认识的。他那时候块头已经和现在差不多大,坐在条凳上看球赛,一个人占两个座。我走过去,他也不肯让座,旁边有人说了他两句,他就拍拍边上一个同学的肩膀说,兄弟,给人家小姑娘让个座,自己却不让。我一下就被他逗笑了……”
接下来的四年,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到处玩,毕业前,两人交换了数百字的友情宣言,陈昊写道:“我们要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他去北京工作后,人就变得很忙,联系得少了,不过我和他女朋友、也就是现在的老婆小于成了好朋友。”陈小姐说,“他们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伴娘呢……今晚我要去试婚纱,本来我们说好的,他会来当我的伴郎……”
陈昊另一位同学“杀猪_刀”在快报19楼上发帖,讲了陈昊遇害的详细经过。最后叹道:“就这样,就为了下车稍微慢了点,就为了几句口角,一条命没了……31年的人生旅程,事业刚有起色,两个月前,他才刚被公司从北京总部调到上海,五一那天他还在说,今年打算要个BB(记者注:宝宝的意思)……唉,现在的人到底怎么了?”
舅舅说,当年我们去网吧抓他,和好多网吧老板都成熟人了……
陈昊的母亲姓成,58岁。
昨天,陈昊妈妈和爸爸在滨江儿子刚买好的房子里,陪着儿媳小于。
陈妈妈有五个兄弟姐妹,昨天给快报打来电话的舅舅成先生,是成女士最小的弟弟。
舅舅说:“我们家是安吉县梅溪镇的,我大姐比我大了10岁,她儿子(陈昊)出生那年,我刚入伍。等我三年后回来,正好是外甥懂人事的时候。那时候我有辆凤凰牌自行车,这个小子就天天缠着我要我带他……”
陈昊妈妈是知青,回乡后在一家水泥厂工作,对儿子管教极严,于是这个小舅舅就成了陈昊挨骂时的救星。陈昊从小爱吃炸肉圆,一吃就是十几个,每次妈妈要喝止,都是小舅舅出来说“童年应该以快乐为主”。
“他上学后,也不用家里怎么管,成绩就不错,他妈妈当然高兴了。”舅舅说,“不过这小孩太善良,我发现他在学校里,有时候会被别的小孩子欺负。我是当过兵的,性子比较急,我就老教他,做人要强势。但不管我怎么教也没用,这小孩,天生性子就温和。后来再有人欺负他,他回到家既不哭也不告诉大人……”
上高中后,陈昊被招进了当时县里新成立的安吉高级中学。这里集中了当时县里最优秀的高中生。“但因为去了县里上高中,大人都不在边上了,他就迷上了网吧。”舅舅说,“我们镇离县里20多公里,我姐姐那时候经常是起个大早赶汽车去县里,花一整天时间,一个个网吧找儿子。后来我也跟去帮忙,我们为了去网吧抓他,和好多网吧老板都成熟人了……”
因为沉迷网络,陈昊高考失利,高复一年后考进浙大城市学院。
陈昊妈妈说:“我让他学药学,是想他以后去药房里干干,娶个护士当老婆,多安耽。结果他毕业后自己找了个医药网站编辑的工作。”
在杭州一家科技公司干了几年,陈昊突然决定要去北京发展。
“在北京那一年多,他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我问他在北京住在哪儿,他说住宾馆。”妈妈说,“后来我自己去北京看他,原来他一直租一间十几个平方米的小屋住着,600块钱一个月,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陈昊在北京,干的也是医药网站编辑工作,一年后转投一家荷兰出版公司,事业风生水起……今年春节后,又被总公司派驻上海分部,这样,他回杭州陪老婆就更方便了。
今年5月初,陈昊给妈妈打电话说,想要个孩子。“他说他这几年为了事业,一直没让我们抱上孙子。现在他事业有起色了,去年年终奖拿了10万,以后一个月能赚一万五六,他觉得该安定下来了……”陈昊妈妈说着话,忽然停顿下来,抬头长久地望着窗外。
当年他们在医院相识相恋,那个雨夜却又在医院永别……
妻子小于,当晚亲历了丈夫被害时的惨烈一幕。
昨天下午,在滨江的家里,小于神情哀伤,时不时落泪。
“……那个时间段,路上蛮堵的,我老公就叫的哥停在延安路和庆春路路口,准备下来步行。”小于说,“他坐在副驾驶座付钱,给了一张一百块的,我就先下车在外面等。”
这时,司机还在找钱,一对年轻的东北口音男女快速走了过来,其中的女子先坐进了后座。
“那个男的就站在副驾驶座外面等我老公出来。我老公要等着的哥找钱,加上他人比较壮,1米86高,有200多斤,动作不算麻利,就在里面多坐了几秒钟,那个东北男人态度就不好了,和我老公争执起来。”
当时,东北口音男子动手推了陈昊一把,陈昊也有点恼了,下车时就伸手想擒住那个男子。“这时候我一转头,刚好看到那个男的掏出一把匕首样的东西,我下意识地用手上的雨伞去挡在他和我老公之间,来不及了,他一刀就捅进我老公心脏下面了……”
看到老公的血溅在雨伞上,小于吓得尖叫。
“那个男的调头就逃,我老公捂住伤口去追他,追了一段路,没追上。”陈昊负伤回到现场,想把后座的女子先扣住。“那男的看我老公不追了,也跟着走回来,一把抓住那个女的,再一起逃,我老公一看,又追上去了……”
小于没了主意,也只好蹒跚着跟上。包里一掏,手机还忘了带,只好求过路的一个女生帮忙打110。
“等我追上我老公,他已经在慢慢往回走了。我看他脸色还蛮平静的,就是手上都是血,可能和对方搏斗过了。他一边走,一边还在打手机报警……走近一看,他胸口又多了一个口子,也是刺在心脏边上。他被捅了两刀!我都急哭了,他还一直说没事的没事的……”
小于冲到路边拦出租车,但一连过了三辆车,都不是空车。“最后我看到一辆警车开过来,我也不管了,冲上去直接扑到警车的引擎盖上,几个民警把我们送了医院。我老公一路上都还清醒的,但到了急诊室,往床上一躺,马上休克了,一句话也没留给我……”
三年前,小于是在医院认识陈昊的。
“那年他腰椎间盘突出,住在我们医院准备开刀,前后住了一个月,都是我照顾他。”小于说,“我也是过了几天才发现,他会偷偷对着我拍照,后来知道了电话,每天就给我发几百条短信……我们是2009年5月20日结的婚,下个星期天,就是我们结婚三周年了。”
刚结婚时,陈昊还在杭州做网站编辑,一个月2000多元。“钱少,但那时候很开心,值夜班他都会来陪着我……后来他有了去北京发展的机会,我当然鼓励他,在北京的那一年半,他每个月一定要回来一次,周五晚上坐飞机或火车赶回来,周日晚上再赶回北京……后来他进了现在这家荷兰的出版公司,也是属于医药领域的,收入上来了。公司想去上海发展,他就主动要求调去上海,这样他每个周末都能回杭州来陪我了……”
小于说,看老公工作那么辛苦还要每个周末都赶回来,有些不忍心,好几次劝他不用每周回来。“他每次都回答说,我要回来管老婆的!然后一把把我抱起来,背到背上。他块头大,很喜欢背我,我是属猴的,他管这个叫猴子上树……”
小于开心地笑了下,转而沉默,接着哽咽,任凭一串串泪水淌下来,她也不去擦。
都市快报 见习记者 郑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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