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师花老人在忙碌着
浙江在线09月05日讯 “煎粽五角一只,菜馃五角一只,蛋饼五角一只,油饼五角两只,豆浆五角一个人……”
没有看错,在这个被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领跑的时代里,仍有如此便宜的早饭。在衢江区黄坛口乡黄坛口村桥头的那块空地上,有位老人已经摆了整整20年的早点摊了。自打开始摆摊起,价格一直没涨过,任何人只要花一两块钱,笃定能够吃得饱饱的。
由于摊点靠近乡中心小学,每天来来往往的孩子们是摊上的常客,他们总是亲切地把老人称作“早饭奶奶”。
很少有人知道,老人的真名叫毛师花,已经80岁了。
●温暖上学路上的孩子
9月1日,记者前往探访了这位温暖一乡的“早饭奶奶”。得知老人8点学生上课后便要收摊,7点过记者便赶到了。
老人的早点摊就摆在废弃的邮电代办所门口。摊很小,两张供客人吃饭的方桌,七条凳子,一张摆着各种调料、菜馅与碗筷的台桌,四个分别用来发饼、煎饼、热豆浆的煤炉,一辆小三轮车便是她做生意的全部家当了。正在利索地炸着油饼的毛师花看着非常有精神,清清板板的,很难看出她是个耄耋老人。她转过头笑了一笑,用一口浓浓的乡音招呼记者找个位子坐下,“今天学生开学,等一下子会忙很多。”
清晨的山谷里还笼罩着淡淡的云雾,小学生们早早地踏着朝晖,向着告别了一个暑假的校园走来。7点半,一辆中巴车在桥头停下,孩子们纷纷向着早点摊走来,不一会就把毛师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奶奶,我要一个粽子一个馃,带走的!”“奶奶,我要两个油饼,一个蛋饼。”……尽管毛师花麻利地递过一样样早点,但依旧有些忙不过来。于是有的孩子自己动手打起了一碗碗豆浆;有的孩子吃好了就把钱压在碗下,打个招呼便走了;有的甚至把用过的碗洗干净,再用来装豆浆:一切都像是约定好般的默契。
五年级的吴英同学走前还特地说了声“谢谢奶奶,再见。”毛师花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吴英告诉记者,同学们都非常喜欢这位早饭奶奶,“有次我没有带零钱,奶奶笑着说没关系的,第二天我自己把钱补给了她。还有一次一个四年级的同学打豆浆的时候把碗砸碎了,他都吓哭了,没想到奶奶根本没在意碗,反是问他手有没有伤到。”
吃得多了,孩子们跟毛师花也熟了。每次老远看见她,总会喊“奶奶好”,这也让毛师花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图赚钱只为快活生活
7点50分,孩子们都进了学校,毛师花的早点也卖得只剩下了几个油饼和一小壶豆浆。但是依旧有络绎不绝的客人过来。毛师花告诉记者,来吃早饭的有专门从衢化跑过来早锻炼的,有下游几个村骑车上来的上班族,也有不少是干体力活的工人,甚至还有拄着拐杖走过来的残疾人,“大家都知道我这里便宜。像他们干体力活的一天收入总共没几个钱,来我这里吃一顿最多也就两块半,而去城里吃同样的东西要六七块钱了,这样算,他们一年省下一千多块钱。”毛师花笑道。
东西为什么卖得那么便宜,会不会赔本?毛师花摆摆手,说:“赔不赔本我根本就没算过,只是二十年都这个价格,大家都习惯了,我也觉得好算。”她说,摆摊的目的不是赚钱,“这就是我的生活。和客人说说话,我很快活的。每天搬搬东西,身体也可以锻炼锻炼。特别是这些孩子,看见他们我心里就很舒畅。我这个年纪了,就需要这样。”
今天做了多少营业额?毛师花展示了一堆五角与一块的硬币,记者粗略地算了算,大概只有三十多元。“有的人形容我这里是全浙江最便宜的早点摊,有的人说我傻,整天在义务劳动。每天都听见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在意,反正自己觉得对就好了。”毛师花的语气很坚定。
当问及会不会因为卖的太便宜,被同行抱怨,毛师花说:“现在的确是生意难做,我也想到他们的,所以我每天做的早点都不多,而且一卖完我就回去,尽量不要影响他们吧。”
●围绕着“早饭”的24小时
没几分钟,仅剩的早点也被抢购一空了,毛师花开始收拾。当她站起来时,记者发现她的背有些弓,脖子也有些歪——毕竟这是位八十岁的老人。收起碗盘后,她又要把方桌搬到三轮车上,记者立刻上前帮忙,却被她谢绝了:“这是我锻炼身体的机会,我自己可以做的。”不过记者还是帮她将几个煤炉搬上了车子。
清扫地面时,毛师花告诉记者,除了周日外,她每天都会摆摊,“下雨天我也摆,只不过会挪到屋檐下面。我就是担心下暴雨,因为衣服会淋湿,要回去换,比较麻烦。而且水滴到油锅里还会爆。”不过毛师花表示自己已经做惯了,停不下来了。
整理完毕,毛师花骑上了三轮车,慢慢地踏着,向着弄堂深处驶去。三分钟后,就到了毛师花的家中。显然这是一座布满了“早饭”元素的老屋:院里养着鸡鸭,并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屋外晒着干货,两间厨房摆满了各种食材与加工的器具,一间客厅已经成了仓库,剩下的只有一间小小的卧室。虽然物品杂,可房子里一尘不染,也没有异味。
“我每天凌晨一点过便起床了,开始磨豆浆、磨糯米粉,接着要把菜切好炒成馅,然后是包馃,还要把做蛋饼的蛋准备好。也只有这样能保证每天的早点是最新鲜的。大概忙到四点,我要换煤炉。到了四点半,我就要把桌椅碗盘锅一样样搬上三轮车,摆到街边上。差不多五点,我就能做第一笔生意了。”接下来,老人要保持忙碌状态直到八点收摊,“八点半回家后便要洗布洗碗,然后到地里忙一会儿,差不多就吃中饭了。中午我要午睡一下。下午起床了,我会坐到屋外面包粽子,然后准备第二天的材料。”老人差不多每晚八点都会准时睡觉。
●忙碌着忘记孤独伤痛
提到了生活,毛师花敞开了自己的心扉:“我为什么一点就醒来了,因为我老头子两年前去世了。每到这个点,我就会特别难过。”老人说,她往往会在床上辗转反侧,总会不自觉地流出眼泪。
毛师花原是江山人,家里就望得见江郎山的三爿石,没读过书。解放后,她一个人从衢州市区走路到黄坛口学裁缝。经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水电站里做钳工的老伴,便成了夫妻。因为工作变动,他们一同去过新安江、乌溪江、金华等地,1964年又下放回了黄坛口,两人的生活渐渐稳定了下来。之后,老伴就一直在电厂里工作,毛师花则在家里一边做裁缝,一边养猪,并拉扯大了两个儿子与两个女儿。当孙女读小学的时候,毛师花开始摆起了早饭摊,现在孙女已经三十而立了。
毛师花指着屋后那栋三层半高的小洋楼告诉记者,这是自家几年前造的新房子。记者看到,虽然庭院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可是二楼的阳台上还是长起了一人高的野草。这,或许是“空巢老人”最好的注脚。“我的儿女们都在市区上班,都有了自己的家。我和老伴互相照顾着也不孤单。两年前老伴突然去世了,对我是个很大的打击。”一直坚强的毛师花抹起了眼角的泪花,“到今天我都没有走出来。”虽然儿孙们也会趁着周末回来看看,但对于每个夜晚都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的毛师花,这只是杯水车薪。“他们说让我去城里住,每天看看电视散散步,我真的不习惯。”毛师花坦言,只有忙碌可以让她忘记了孤独与伤痛。
谈话间,两只小猫蹿进了屋里。毛师花说,它们都是被主人丢掉后,她去捡回来的,现在也都成了她身边最忠实的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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