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金花在帮助丈夫擦拭身体。资料图片
18年,无论如何计算,都是一段很长的岁月,如果遭遇不幸,那日子就越发难捱。但是黄岩院桥繁荣村的林金花,却并不认为自己命运多舛,踏实地一步步向前走。
18年前,丈夫陈锡美受伤导致右半身瘫痪,失去行动能力,这让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但林金花,靠着自己的一双手,让原本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丈夫,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撑起了一片天。
如今,丈夫已经有了基本自理能力,这是50岁的林金花最欣慰的。在她看来,有丈夫在,家就在,无论多苦多累,都是暖的。
一天劳作十多小时,全都围着丈夫转
10月19日上午,记者来到林金花家中,进门完全找不到不幸家庭的影子,大理石铺的地板拖得锃锃发亮,家中物品摆放讲究,很整洁。陈锡美的床就摆放在一楼,虽然床是老式的,但是床单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陈锡美说,都是林金花早上出门前弄好的。
每天早上,林金花6点起床(以前天热起得更早),下楼先帮丈夫倒尿壶,洗脸,搀扶去厕所,做早饭,再帮他按摩因睡了一晚僵硬的左腿和左手。忙好这些,7点半赶到厂里上班,11点半左右到菜场买菜,赶回家里做饭、洗衣服。
下午1点多再赶回厂里,5点半回家做好饭,趁着天还暖,她就帮丈夫洗好澡,6点半赶回去上班,10点多才下班回到家。那时候丈夫早已睡下,林金花才有时间打理自己的事情,整理东西后才睡下。
这是林金花每天的基本生活流程,18年来,几乎日日如此,哪怕睡上一个午觉都是奢侈。在她看来,现在丈夫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左侧的手脚能够行动,对她已经是莫大的帮助。
林金花的工作是按件计酬,“如果是按时计算,我就没法随时回家来照料。”她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一天的工资也就七八十元,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
丈夫的受伤,犹如晴天霹雳
每天事情太多,家中大小事务都由林金花操办。她的记性不太好,有时明明记得要上楼拿某样东西,但跑到楼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站在那努力回忆。
即便如此,林金花还是很清楚地记得丈夫出事当天,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那是1994年2月份的一天,当时34岁的陈锡美和别人一起承包了一个岩场,当天中午吃完饭,他回到矿上。当时林金花在厂里做工,1点左右,同村人急匆匆地跑来说:“不得了了,你丈夫出事了。”林金花当时并不知道情况如此严重,陈锡美的半边头颅被岩石砸得粉碎,人已完全没了知觉。
送到医院,经抢救虽然把命保住了,但医生说陈锡美即使日后能恢复简单的说话能力,也只能瘫在床上。这对林金花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当时,家中还欠着外债,她每月的工资才三四百元,身边还拖着年仅7岁的儿子。
出事后,林金花东拼西凑,才支付了七八万的医疗费。
流言让她受伤,但她始终坚持了下来
事后,岩场虽然赔偿了11多万元,但回想起当时的压力,林金花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心酸。
除照料丈夫和儿子的艰辛,更让林金花无力的是,村里很多人在说闲话。“当时有人说我肯定待不下去,迟早会丢下丈夫和儿子离开。”林金花觉得大家都不理解她,只能暗自流泪。
出事第一年,林金花放弃了工作,一心在家照顾丈夫。他们当时还住在两层楼的老房里,每天早上林金花会将体重远超她的陈锡美横抱下楼晒太阳,一天起码好几趟;冬天天冷,半夜为丈夫盖被;夏天怕生痱子,一遍遍为丈夫擦身;因丈夫没有行动能力,还要清理床上的大小便……
因为儿子身体不好,经常感冒,林金花往往忙完一天,半夜还要骑自行车送儿子去医院挂点滴,一天下来根本没得休息。人也从丈夫出事前的100多斤,瘦得只剩如今的90多斤,而且这18年来,不见增重。
受伤的前两年,陈锡美不能像现在一样说话,有话却说不出口的滋味,让陈锡美很难熬,唯一能动的左手成了他发泄的工具。有时候林金花会错意,拿错了东西,陈锡美就会发火,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每当这时,林金花只能默默一个人流泪,“但站在他的角度上一想,我就理解了他,不会怨。”
为了能够让陈锡美慢慢恢复说话能力,林金花总是在忙完里里外外的事情之后,坐在丈夫床边,“饭、饭、水、水……”一字一字地重复说给丈夫听,不厌其烦。
“要是把苦痛压在我一人身上就好了”
“最苦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要是把家人的苦痛全都压在我一人身上就好了。”林金花觉得,让她一人来承受,只要家人都好好的,这个家就好好的。
在林金花的坚持下,陈锡美现在已经恢复了说话能力,左手和左腿恢复了知觉,能够自己坐在轮椅上移动了。简单的穿衣、泡面、擦身都能自己完成,甚至有时还能自己推着轮椅去村里的活动中心,借助手臂的力量,顺势倚着栏杆旁站立一会。这在原本给陈锡美下了“死刑”的医生看来,已算是奇迹。
就是在这样忙碌而又贫困的生活条件下,林金花又靠自己的双手,奇迹般地建起了明亮的新房。
那是2003年,很多村民都在地基上建新房,林金花觉得该给丈夫更好的生活环境,也是为了年幼的儿子着想,于是动用了当时存在村部的6万多元赔偿款,外加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建起了新楼房。入住7年多来,5层楼高的农民房,和其他村民家相比并不显得逊色。这房子让陈锡美住得也很舒心,“住在通透的新房里,心情也好了很多,多亏了她。”
从没想过放弃,只是愧欠了父母
“18年来,这样的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放弃?”采访中,记者不止一次地问,但林金花始终说:“从来没想过放弃,即便他永远躺着,再也没法说话,也会一直坚持下去,这是做人的本分。”
在有些人看来,她应该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般,迟早扔下陈锡美,但是林金花却哪也没有“飞”去,始终待在陈锡美身边,“这是我的家,能飞去哪里?”
说着自己多年来遭遇的困难苦痛,林金花像诉说一个平常故事一样,平淡地讲述着,但一说起这辈子觉得最愧欠谁时,林金花刚说了“父母”两个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双亲走之前和之后,我都没有陪过一夜。”即使是母亲刚走的第一天,她还是骑着自行车,从黄岩樊川的娘家赶回家中。因为,丈夫一个人在家无人照料,她实在抽不开身。
这也成了她心中永远的愧欠。父母都已离去,她无法补偿,只能将这份愧欠深深埋进心底。
【采访手记】
采访当天,我到林金花家时,她还在厂里,我先在底楼前间见到了陈锡美,他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我问他,想过妻子会坚持这么多年吗?陈锡美说:“在没出事前,因为家里穷,整天为钱吵架,那时总觉得妻子会离开我。自己受伤后,我以为她最多只能坚持一两年,也算仁至义尽了,之后肯定会离开,改嫁开始新的生活。但是,真的没想到,她这一坚持就是18年,每天几乎是两点一线,家里和厂里,最多去一下菜市场,连黄岩城关一年也去不了一两次。作为女人,她真的太苦。”
跟我断断续续诉说这些的时候,陈锡美一直憨笑着。当我问他感不感激妻子,他没说话,只是憨笑着。但坐在轮椅上的他,眼神飘向门外,我看得出,他内心依赖着林金花,因为这个女人,撑起了他的世界。
起初,在陈锡美看来,林金花迟早会离开,在旁人看来更是如此。但18年过来了,林金花始终坚守着丈夫。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坚持的力量。
采访时,因为是中途从厂里回来的,聊了个把小时,林金花就坐不住了,“我得回厂里了,活没干完。”当时,我注意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11点10分,按她每天的日程,11点半,她又得骑车赶回家中,给丈夫做饭。
在从没读过书,目不识丁的林金花看来,这一切都是命运,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苦,因为有丈夫在家,她出门从不带钥匙,“有他,就有家。”在她身上,我又看到了信念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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