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踏进人民大会堂浙江厅，审议政府工作报告。今年来的是总理温家宝。

　　我拣了个后排座位坐下，看到第一排慈溪农民女代表成央珍的背影。她虽年轻，却是上一届的老代表了，成立了一家海豹农业公司，曾经在海边承包一百多亩地种棉花。我断定她今天必定要发言。因凡是发言者都安排在前排就座，再说今年的政府报告，重中之重是建设新农村。昨晚给央珍打电话，想给她拍段DV，结果她说能不能推迟，因有发言要准备，看来就是今天的这个发言了。

　　央珍是一年比一年漂亮了，也很会讲话，到底是从农田摸爬滚打出来的行家，建议也很到位，比如国家要进一步加大对农业基础设施的投入，要加大对农民技术培训的力度等。突然想起那年也在浙江厅审议报告，农民代表中是宁波奉化滕头村党委书记傅企平，他说到农村基层组织的面貌时，用了一句乡谚：天上玉皇大帝，地上支部书记。说的大家哄堂大笑。这几年我琢磨这句话，笑后也是意味深长的。

　　我昨晚也去采访了略有些口讷的文成田东村的党支部书记蔡日省。一个团看来看去，老蔡真是从最最基层处选出的人民代表。他个子小小的，瘦黑的面容，一口温州话努力想用普通话修饰，但要全部听懂还是有困难。人们一说到温州人会拿一句话形容，他们做生意精明的连头发都是空心的了。其实浙江也罢温州也罢还有不少艰苦的穷乡僻壤。一个团里要有央珍、傅企平这样的农民代表，代表当代农民的风采与高度。同时也要有老蔡这样的代表，他们象征着农民世界中那个需要代言的层面。

　　我问老蔡，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主题之一是建设新农村，不知你有否带来议案，他很兴奋，立刻给我看了两个议案，一个是关于农民看病难的，另一个是关于农村下一代受教育教育问题的。

　　下午开小组会了，我本来没想发言，只想趁着听发言把DV的稿子赶出来，可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插话。我倒是觉得，建设新农村的意义远非几个硬指标所能包括的。我的理解，新农村应该是一种人类理想的的生存状态。说到理想的生存状态，知识分子爱用一句哲人的话：叫作诗意的生活在大地上。什么叫做诗意地生活在大地上呢。人类历史经历了农业文明而进入工业文明，现在又进入科技文明时代。在这个历史进程中，有哪些事物是应该作为人类文明的精华瑰宝，作为我们赖以生存的所在，有哪些是进步的积极的新鲜元素要我们去吸纳的呢。起码，当我们想起田野的绿色，想到庄稼的葱笼，想到河流的明净，想到天空的蔚蓝，我们感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随着新的生存方式的到来，这种固有的田园生存方式失衡，被破坏，甚至被颠覆。建设新农村，就应该在中国乡村新的历史发展阶段中建构起新的和谐，这包括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包括乡村与城市的关系，农业与工业的关系，古老的生活方式与日新月异的时尚生活的关系。这是一个有关人类灵魂的深刻的话题。这个思路使我兴奋，我要沿此思路构架我明天的正式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