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富起来了,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洗脚上田”的浙江乡镇企业家,如今,他的公司打破了德国巴斯夫等老牌跨国企业的垄断,成了全球最大的维生素D3生产商,财富滚滚来。
他更让全村人都富起来了。作为一名党在农村基层的好书记,二十多年来,他拿出个人资产2亿多元,包下了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和福利事业,带领农民把世代只能居住在11个黄土坡上的贫困村,变成了人人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处处绿树葱茏、年人均收入1.6万元的农村新社区。
他还让一个“为一两块钱要争个面红耳赤”的旧村庄变成了乡风文明、管理民主的新农村。二十多年来,他所在的村选举从不拉票,从没有一起矛盾上交、没有一起纠纷出村,也没有一个党员干部拿过村集体一分工资、报酬……
3月31日下午,记者在机场“逮”到了即将赴京参加农业部乡企局有关社会主义新农村座谈会的他——东阳市花园村党委书记邵钦祥。
“我是农民的儿子,企业再困难,给村民的福利、对农村的建设一分钱也不能少”——工业反哺“三农”,6个字的分量他掂得出
华灯初上,漫步花园村,购物广场农民进进出出,旁边的农贸市场要开到晚9时,不时有做夜班的民工来买菜买肉;正在建设的休闲广场连着廊桥、湖泊,对岸是3万多平方米的高科技农业大棚和500亩标准农田;村落里工业区、小康新村、行政区、教育区、娱乐区错落有致,现代化的研发大楼和医院正拔地而起……
村西头的马府小区里,60多幢新建的农民新居虽然还是没粉刷外墙的“赤膊楼”,但已是灯火点点——心急的人家早搬了进去。见客人来,农民马德明和家人一个劲拉着我们看,楼上楼下,400多平方米,宽大的盥洗间就有3个:要不是并村,我们哪能住得这么好,以前门口是泥路,旁边是粪缸,建房没规划,房挨着房,想造新楼都不可能。(下转第二版)
(上接第一版)老马说的“并村”可是“十村并一村”的大难事。2004年,上级进行了区划调整,把周边9个村并入花园村,人口从500不到增加到4300多,其中不少是困难村,矛盾纠纷也多。这一“并”,光人均收入就下降了2万元,并进来的村民也心里嘀咕:会不会成“二等村民”,福利待遇能和老花园人一样吗?
压力最大的是邵钦祥,“一村富不是农村富”,他这样对乡亲们说,前半辈子建了个0.99平方公里的小花园,后半辈子要带着更多人,把5平方公里的新村建成一个共同富裕的大花园——
一年多来,乡亲们看到,村里已进一步规划为三产服务区、高效农业区、高科技工业区、居住区等四大区块,发展空间更大了,总长10.5公里的9条马路连上了10个农村小区,也连起了他们的心。
一年多来,村庄建设投资绝大部分仍然是邵钦祥占大股的花园集团出的,超过4000万元,占到了集团当年利润的1/3强;1年多来,新加入9个村的农民享受到了老花园村民同等的待遇——老人月月有补贴,孩子上大学、高中有奖励,农村医保的费用村里交,困难户都可申请补助……
一年多来,他们付出更多:村两委光开会就180多次,大多在晚上和休息天,他的身体严重“透支”。
工业反哺农业,这6个字的分量邵钦祥不是第一次掂到。480万元、800万元、1350万元、3000万元……1996起,花园集团开始和中科院合作开发打破国外市场垄断的维生素D3项目,经费投入就像个“无底洞”,又碰上原有服装、食品行业利润下降,银行收贷。几乎谁都说:要么不搞研发了,要么村里的建设先搁一搁,再说从1981年起就没停过给村里搞建设,水泥路、自来水、电影院……人家不会怪你的。
邵钦祥却想得很远:农民最朴实,也最敏感,农村建设停下来,他们的心就全散了;而不拓展高科技产业,农村生产力不提升,建成的新村庄也只能是个“好看的壳子”。“企业再困难,给村民的福利、对农村的建设一分钱也不能少”,他咬咬牙,到处以个人名义借钱,压缩集团开支。一辆旧车坐了8年。就在最难的1997年,花园村完成了旧村改造,家家住上了楼房。2004年底又在杭州下沙开发区建成了全球最大的维生素D3生产基地,由于一克纯品价格高过一克黄金,高科技产业比重如今已占集团经济总量一半以上,更成为花园新农村建设不竭的财富源泉。
个人财富化作了公共的福祉,邵钦祥的回答是:我不是要搞“一大二公”,但我是农民的儿子,富了不能忘本。
乡风文明、管理民主,老百姓都看着党员干部——建设新农村,带好一班人才能改变全村人
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连起了南山小区的东庄和西庄,改变了南山人“下雨天一步一腿泥”的历史。但谁能想得到,由于千百年来的矛盾隔阂,老南山村不要说通路,连账本都有三套——两个自然村和行政村本级各有各的会计、出纳;而边上的老西田村更离谱,300万元应交给集体的木线棚租金,村民愣是顶着不交,一拖就4年,农民还到处告状……
为什么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的同时,一些农村的矛盾纠纷却不见少,邵钦祥一抓就抓到了要害:乡风文明、管理民主,首先你干部要讲文明、讲民主,老百姓都看着呢。像老南山、东西庄不团结,首先就是干部不团结;老西田群众为啥不交钱?就因为有一任村干部多占了门面、多圈了地。
建设新农村,也是不断破解农村矛盾、移风易俗的过程,只有带好一班人才能改变全村人。村庄合并后,邵钦祥和村党委决定,原来10个村党支部整合为4个,彻底冲破个别支部的宗派观念,打造党支部的坚强战斗堡垒。同时,秉公处理个别党员干部的违纪行为。在老西田村,他主持收回了个别干部家属占的10多间门面房,还请有关部门解决了木线棚的用地权属难题,短短1个月,4年没收上来的巨款群众一下全交清了,群众再不想着外出告状了……
“建设新农村,要牺牲一代人的个人利益,要辛苦一代人。”邵钦祥说,“首先党员干部要牺牲私利。”老南山村旧村改造,不但拆了现花园村委主任郭鸣鹿家的老房,还拆了他赚钱的木线棚,一年损失几十万元,新宅基地又是公开投标,村口最好的地他又没拍上。我们到他家去,他老婆还在怨他,他说:的确,以前有的农村,村干部要哪块地,农民不会多说话,可现在人家老邵把家产都拿出来给全村人用,我们哪个干部还好意思占群众的便宜,吃亏也应该。
就因为这,一向难说话的南山人变得通情达理了,旧村改造涉及到的拆房乃至迁坟一个月内就办妥了。
南马镇党委书记徐惠平说,近年来全镇都推广了邵钦祥一班人的村级民主管理办法,管好了干部,也充分调动了更多农民的积极性。镇上有个村,以前干部不团结、不公平,干什么事老百姓都认为“有嫌疑”,一条路三届班子修不起来。学习了老邵建设村班子、公开村务的办法后,今年这条路修通了,中心村建设也终于起步了。
……
快上飞机了,和记者谈了一下午的邵钦祥告别时,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临走时他告诉我们:建设新农村是他一辈子的追求,带动全村农民富裕是他一辈子的愿望。
望着他拎着纸袋子远去的身影,记者忽然想到:民营经济发达的浙江,如果有更多像他这样真正富不忘农的基层党员干部,不计得失地实践工业反哺农业,建设新农村的步伐一定能走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