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4月13日讯在城郊居民区，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诚捷应急赶货队”的灯箱广告，袁昌盛在门口等我们。
他是江西赣州人，今年29岁。个头不高，眉清目秀，声调低缓。办公室就在一楼，约有20多平方米，4张桌子，3台电脑，还有一面照片墙。
“这都是各家媒体采访我们的照片，我们赶货队在全国都出了名，北到天津、南到广东都有企业让我们去赶货呢。”小袁微笑着说。
所谓“民工赶货队”，就是由召集人牵头将一批自由打工者组织起来专门外出接活帮企业赶订单的务工队伍。据不完全统计，永康活跃着50多支赶货队，从业人员约三四千人，主要来自江西、贵州、云南、湖南、四川等中西部省份，其中90后占60%，80后占25%。
大学生也加盟
“我是受朋友启发，才干上这个行当的。”袁昌盛的赶货队创办于2008年。
永康小企业居多，大订单来时，时常人手不够。早在2006年，在永康务工的打工者们就相互抱团，组织成赶货队，为企业赶货，收入不菲，还颇受企业看重。
企业按计时、计件两种方式支付工资。赶货工总体工资水平要比普通工人高出10%至20%：按计时，赶货工每小时工资约8元左右，工人只有7元以下；计件时，赶货工每件也要高出1元。
那时，袁昌盛也在永康打工，瞧着眼红，便从老家带了6个人，加上他和哥哥，组成8人组的“诚捷应急赶货队”。到今年，这支队伍已有330人，赶货范围也从永康、金华、武义、缙云等周边地区，扩散到杭州、嘉兴、江苏等地。
4年间，队伍迅速壮大。小袁说：“我们跟别的队伍不一样，队员几乎都是亲戚带亲戚、朋友带朋友介绍进来的，跟一个大家庭似的，年龄相仿，趣味相投。”
正聊着，马佐邦走了进来。这个30岁的宁夏大学生，是去年6月经朋友介绍，加入“诚捷”的。9个月里，他先后工作过6家企业。两天前，刚从武义赶货回来。今天接到同学通知，决定6月回家参加大学同学会，就过来请假。
做了简单的登记后，小袁给马佐邦准了假，并且告诉他，两天后要去江苏扬州赶货一个月。“我们假很好请，请的假也五花八门，有请假结婚的，也有请假生孩子的，还有请假回家割麦子的，只要提早报备下，让我们好安排就行。”小袁说。
大学生当赶货工人，马佐邦不觉得没面子。他现在的理想是当名“班长”，能带支赶货小分队，到企业独当一面。“比起坐在办公室当文员，我更喜欢赶货队。自由、工资也不错，还能长见识。”
“农二代”的理想
马佐邦是他的前同事朱鹏介绍进“诚捷”的，朱鹏是河南老乡介绍进来的。在袁昌盛的赶货队里，几乎都是80后、90后的年轻人。他们按不同的性格、籍贯，被袁昌盛编入到13支小队伍当中，每支队伍有名班长。
“我们小队伍里都是志趣相投的伙伴，一起干活也很有意思。而且老是被派出永康，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可有意思了。”马佐邦说。
来自重庆秀山的小腾在赶货队工作了一年半，月工资在2500元至3000元间。这个今年才21岁的女孩，忙碌在生产线上，也是满脸笑容。“在这里做几个月，又到那个厂里做段时间，跟玩似的。货赶出来了，工资也发得及时，真的累了，请个假休息几天，也很自由呀，我当然喜欢赶货队。”
90后队员吴超说，他不喜欢企业，是感觉与企业之间只有交易。“我花多少时间帮工厂做事，他发我多少钱，太赤裸裸，没人情味。真的累了，想休息几天，有这规定那规定的，动不动还扣钱，没意思。”
金华市社科联主席吴远龙说，赶货队是一种农民工柔性就业的新模式。组织者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带领老乡、伙伴闯市场。这种以老乡、朋友为纽带的新型就业组织，反映了新生代农民工对自由和归属感的追求，以及他们强烈情感认同的诉求。
共同的梦想
永康拥有50万打工大军，三四千人的赶货队伍仅是一个零头。但80后、90后喜欢赶货队，还是让企业又爱又恨。
永康市飞剑工贸公司办公室主任邵年庚说，企业订单大增来不及生产时，赶货队员就成了生产的主力军，帮上了大忙。据了解，永康许多大中企业都用过赶货队，从车工、喷塑到包装，许多赶货队员成了全能工人。
“有许多赶货工人真的很优秀，我们也招他到厂里来，但人家总是不愿意来。如果90后和以后的00后都这么喜欢自由，不愿束缚，不愿成为企业员工，那我们企业就很被动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企业主比较担忧。
追求到了自由，安抚了情感，但是一个潜在的危机却被大家忽视了。在赶货队，问起“五险一金”，许多人都一脸茫然。袁昌盛说，他也想给员工买保险，但由于利润微薄，除了发放工资和队伍日常开支，已经拿不出这笔钱了。现在他能做到的，就是跟企业谈判，为员工购买工伤保险，多少也算有点保障。
袁昌盛对未来是充满信心的，他队伍里有五六个大学生，不缺人才，他还想着要在江苏开个分店。“向往自由的年轻人会越来越多，我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大的。我想，以后是不是可以与资本合作，包下工厂的生产线，由我们提供工人，与工厂合作。”这是袁昌盛和马佐邦他们共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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