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专栏作家殳俏这么写过：春天，被荤腥窝藏了一冬的胃口，就像毛蓬蓬的熊一样从树洞里探出头来，一看，是一片绿色，所以就算是最宽盆大口的人，这时也会想，尝点嫩的吧，挑点鲜的吧，春天里，谁还用大鱼大肉把自己塞饱，就是粗人了。
我想，文章里说的绿色的、嫩的、鲜的，应该包括春天里的各种豆吧，比如眼下刚刚上市的蚕豆。最近我在城西的菜场里就看到了，一堆堆很有食欲地放着，4.5-5元一斤，据说有些地方的菜场会更便宜一些。
不过，最挑剔的吃客这时候还不急着下手，他们会等大概半个月之后上市的本地蚕豆，据说味道更鲜嫩、清甜。
杭州市面上的蔬果大多来自勾庄农副食品批发市场。市场里最大的蚕豆批发户舒老板告诉我，现在每天批发出去的蚕豆大概三四万斤，大多来自福建、昆明。这时候的货，行话叫做“打冷货”，是当地采摘下来后，装进泡沫箱放到冰库里冷藏后，再长途运输过来的。
本地蚕豆，大多产自余姚、上虞、诸暨一带，省略了冷藏、长途运输等环节，自然要更新鲜一些。
蚕豆很“随和”，不管是吃还是种。这种相传由西汉张骞从西域引入中国的豆科植物，来到多雨的南方，很多人并不把它当主打蔬菜种，只是种油菜、小麦时，忙里偷闲地在田埂边、池塘边，甚至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撒上点种子。然后基本就不用去管它，直到有一天偶尔路过，突然就能发现：哇，居然发芽长大了，有些甚至已经开出了微紫色的小花。
另外，蚕豆不大不小的形状，不浓不淡的味道，给了厨师很大自由发挥的空间，蒸、煮、炒、炸、凉拌……任君选择。杭州人家里烧蚕豆，喜欢放点咸菜、笋丝，甚至火腿一起小炒，尝个鲜美。或者单是起油锅清炒，加点小葱，也很不错。
据说，随园主人袁枚也很喜欢吃嫩蚕豆，他最爱的吃法是：“新蚕豆之嫩者，以腔芥菜炒之。”蚕豆和芥菜都是春天里最清新的蔬菜，放到一起烧，袁枚果然会吃。
还有我的一位朋友，小时候在农村，看到蚕豆成熟就去采一把，剥开就把豆子塞进嘴里……想起来，真是很有春天的感觉。
不过，如此不讲究的蚕豆，其实名字倒是有点讲究。
网上查一下蚕豆，又跳出很多学名，比如胡豆、佛豆、川豆、倭豆、罗汉豆等。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平时叫惯的名字。北方人一般叫它“大豆”，到了南方就婉约一些。现在新鲜上市、连壳售卖时，杭州人叫它“蚕豆儿”，带着杭州话常有的“儿化音”。
“蚕豆儿”壳剥出来，晒干，加上茴香、桂皮等香料一起煮，就摇身一变成了“茴香豆”。这是绍兴几乎所有酒店常备的下酒菜，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在咸亨酒店里吃的也是它。
而等到六月，蚕豆长得“老成”后，菜场里一般会把豆荚和豆皮剥掉卖，那时的“蚕豆儿”，就成了“豆瓣儿”。有些勤劳的杭州主妇也会趁着蚕豆快下市时，一口气买上五斤、十斤来，自己在家动手剥成“豆瓣儿”，然后放到冰箱里冷藏，可以保存很久。一直等到冬天，突然想念起这一味道时，还能拿出来和香肠、咸菜一起炒炒吃。
据都市快报 记者 顾怡 插图 高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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