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左一)苦口婆心对“发明天才”进行劝说。
经过5小时的劝说,男子终于回到桥面。
杨晓轩/摄
浙江在线05月07日讯 杭州萧山通惠路上的北山通览钢架我路过了无数次,那一行大字“萧山走向世界”就树在钢架顶七八十米的高空,老远就能看见。
我绝对想不到,昨天下午居然有人会爬到这钢架顶上,还和我对峙了两个小时。这是一个比我小三四岁的男子,头上戴了一顶冬装式样的黑色毛线帽,深棕色的墨镜和五颜六色的大口罩完全遮住了他的脸,他全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上面用黑笔大写着“发明天才”四个大字。
这两个小时,回忆起来漫长而惊险。当下午2点27分,我抓住他的手时,掌心里都是汗水。
这位“发明天才”姓尹,河北人,1984年出生。而他做出这番将近5小时闹剧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找灵感,同时想给别人留下点印象”。
中午12点29分:马路被堵,大家都盯着钢架上的他
接到报料时,我还没吃中饭。司机选择了最近的路,上高速过钱江二桥赶到现场。
通惠路两边已经满是围观者,马路中间,消防队员架起黄色的气垫。车流堵了一路,交警忙着疏导,“别看了,快点走。”但车里的司机,还是探出脑袋紧盯着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身影。
“喏,就在那个三角钢架的夹角的地方。”我顺着指点抬头看,七八十米高的距离,那名男子的身影有些模糊,只能勉强看清,他穿着一身白衣白裤。
在马路上得到的信息有限:男子10点光景就爬上了钢架,民警和消防很快都到了。
上北山通览钢架顶要爬山,我小跑着上山。在半山腰上,通过摄影记者的长焦镜头,我看清了他身上写的四个大字——发明天才。
我着急地紧走几步,来到山顶,横跨两个山头的是一道钢板桥,民警和消防就在桥面上扯着嗓子和男子谈判。
男子所在的位置和钢板桥呈直角,他距离钢板桥的直线距离大约有十米。
下午1点03分:他想直播,我们想救他
走在钢板桥上时,桥板是晃的,我不敢往下看。
显然,桥上的民警和消防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他们满头是汗,眉头紧锁。“开始他是在第一个三角钢架夹角处的,后来看我们来了,就爬到第四个夹角了。”
我终于可以仔细地看清这名男子:他的神智还是清楚的,对所有要营救他的人,要么用一根铅笔在纸上写字,要么手语,但就是不开腔说话。此刻,他正低头写字,然后对着钢板桥展开,我们必须借助摄像机的长焦镜头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这一回他写的是:我不是精神病。
“对,你不是,这里没有人认为你是,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我扯着嗓子喊了第一句。
男子并不回答我,只是看看我,然后用手比划了摄像机的动作。
我真希望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从而对他的情绪有一个更好的拿捏,但因为他整张脸都被“包裹”起来,所以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对于我们的喊话,他只是点头和摇头。你来我往,终于明白了他的大意是要直播他心里有关发明的想法。
“直播要用直播车的,这山上不太可能。要不你走过来点?”我突然想到了这个点子。
男子显然是听懂了,不过他没有“上当”,而是用手做了一个打字的姿势:可以用电脑直播。
“对,可以网络直播,但视频要靠近麦克风的,你太远了……”桥板上所有人都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爬回来。
下午1点56分:他说,自己只想和凡人一样
他想喝水,这成了救援队靠近的契机。
“把水扔给你是不行的,这太危险了,我们把水给你送过来,好吗?”一名消防队员已经在腰际扎好了安全绳,准备沿着钢架一步步地靠近过去。
男子猛烈地摇手,意思是走开。为了得到水和盒饭,他已经从第四个钢架夹角走到了第二个,但一看消防队员,又迅速地缩了回去。“好,我们不动了,你别往回走了……”我一边喊一边紧张着,他坐在直径不到一米的钢管上,脚下就是车水马龙的水泥马路。
男子用手势说:把水瓶子绑在安全绳上吊给我。
“不行,安全绳太粗了,瓶子绑不住的。”消防队员喊着。男子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卷已经被压扁的粗直径的胶带纸,然后用力扔向钢板桥,可胶纸扔在钢板桥的边沿,掉了下去……
他举起了白纸——
“我不是要出名……”
“我也不想这样……”
“我是想和凡人那样……”
他觉得自己心理压力很大,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下午2点28分:抓住他的手,掌心都是汗水
一阵沉默之后,我正想着再说点什么,男子突然低头写了一大段文字。一看,令人哭笑不得,那行字居然是:我发现你们脚下的铁板很薄。
“你还关心我们?那么能不能将心比心地爬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大伙儿几乎同一时间说了同样的话。
看样子,男子有点被说动了,他指指自己又向上指指,那意思是:我要上来。但他还是很拗地写下了“全世界懂我的,可能只有两个”。并且写明,他是自己上来的,而不是听劝。
“好,我们退后,你自己上来……”此时,民警和消防已经做好了准备,保险绳和接应队员早已待命。
此前,男子一直戴着一双白色的工作手套,而往上爬的时候他又换上了一双黑黄相间的橡胶手套。
消防队员看着他接近安全距离,赶紧抓住了他。我抓住他的手时,感觉掌心里都是汗水。
(感谢读者陈先生报料)
最新进展——
他被行政拘留十天
辖区北干派出所民警说,男子姓尹,河北人,1984年出生。在随后与民警的交流中,尹某说出了自己的郁闷。父母妻儿都在老家,就他自己一个人在杭州打拼。
这期间,他爱上了发明创造,还曾经把自己的发明想法发到网上过,但应者寥寥。他觉得没有人能懂自己。
尹某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为“扰乱公共场所秩序”,他被处以行政拘留十天的处罚。
七嘴八舌——
他们也想说两句
本报昨日下午在新浪官方微博上,直播了“发明天才”的闹剧。许多网友都@钱江晚报,有话说——
阳光照在北回归线:估计是想出名吧,浪费活着的人的力气。多少想活的人没办法留在世上,呜呼哀哉。
Coolbaby_:发明天才。是因为怀才不遇?所以想去地府寻求伯乐?生命只有一次,一次只有几个十年,不管怎么过,都是一种风景。
yanguiliang:真的发明家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人家爱迪生、爱因斯坦都不是跳楼死的。
迁徙的小鸟:之前我在苏堤拍到过的“发明天才”不知会不会就是他。
河北工人:是怀才不遇?还是对生命的藐视?面对死亡需要勇气,可是我们连勇气都没有。
一实:天哪,5个小时,害苦了封道的交通、候命的120、交警、消防员以及扭脖子仰看的围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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