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浙江的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收官。千名文物普查员走遍除无人岛、无人高山外的浙江每寸土地,拿出令世人吃惊的答卷,浙江大地共有73943处不可移动文物。
始建于唐代,海曙是宁波的老城区。徒步丈量海曙区29.44平方千米(相当于4个多杭州西湖),7位文物普查员用两年寻出621处历史瑰宝。他们中,有位叫李文国的41岁普查员,写下173篇寻宝日记(这个数字为浙江普查员之冠),原生态记录下寻宝旅途中的每一次激动与心痛。
第三次文物普查过后,海曙区的文物总量翻了近两番,300多处新文物进入了我们的视野,也有9处早年发现的文物在城市的大拆大建中逝去,它们大多为古墓。
拒绝了高薪的职位,非科班出身的李文国加入了文物普查的队伍,2500元的月薪不在考量之列,李文国说,“错过了这次寻宝,或许此生再无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最幸福。”
无论风吹雨打,每天上午行走,下午将发现录入电脑,简单重复的两年普查生活过后,李文国说,海曙这片土地让我感觉如此亲切,这里的每个老旧街角都藏着故事,我已和绵延千余年的海曙深度对话。历史的遗存,或许就藏在普通民居的墙根,藏在屋顶,藏在不被关注的石块之上。
他庆幸这次普查的及时,“好些老建筑,若再晚一点发现,它或许已坍塌;有些文物,若再晚来一点,文物还在,但能讲述文物背后故事的老人不再等待。”
让我们分享李文国的几段精彩寻宝文字(有删节)和照片。
婚庆堂
2009.5.14
在月湖西岸普查时,我们查到两处婚庆堂,老宁波叫它“好日房子”或“水式”(音译)。宁波方言中“好日”的意思就是结婚。因此这两处房子是用来操办婚庆的专用场所,类似当今的婚庆公司,但内容似乎更加广泛些。
两处婚庆堂一在中营巷,一在拗花巷,皆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特别是中营巷的汪记婚庆堂,建筑上较有特色,不同于一般居宅:临街并列三座三合院,各设楼梯,既相互连通,又相互独立。非常适合操办宴席和单户独住。
据汪记婚庆堂后人89岁的汪雪琴老人回忆:他父亲经营的“好日房子”专门为宁波城里一些不喜婚宴烦杂的结婚户提供方便,婚方一次性付四十块银元,他们就给婚方操办婚庆的一切所需:包括提供花轿,安排拜堂仪式,置办酒席,新婚夫妇并可在配设整套红木家具的洞房内住上一段时日。可谓一步到位。在生意淡季婚庆堂有时也承接一些寿庆业务。
七八十年前宁波人就有了这种超前的经营理念,难怪甬商会超越盛极一时的晋商与徽商,后来居上。
中国第一艘民营军舰宝顺轮
2009.11.27
文物普查队在望春街道一居民家中发现一批珍贵的外文资料,而这批经历了150多年的珍贵物件正是当年叱咤海疆,保南北海运安全的中国第一艘民营军舰宝顺轮上的原始单据。
收藏这批资料的费先生是当年宝顺轮股东之一费纶志的嫡系后裔,他所展示的13份单据,有5份工资和杂用清单,还有两份银行账单和购物发票。单据正文都是用墨水笔写着华丽的英文,背面是毛笔书写的汉字年份,纸张泛黄,质地厚重。
依照记录,当时宝顺轮上包括船长在内的外籍船员长期保持在60人以上,船员以印度、菲律宾、东帝汶等地的东南亚人为主。咸丰五年(1855年)7月的一份工资单显示,当月船长薪金为400银元,司炉工13元、烧火工11元、厨师10元,高低差近40倍。
咸丰年间太平军攻占江宁作为京城,京杭运河南线是主要的战场,当时浙江省漕粮通过大运河输入北京,运河因战事而梗阻。浙江漕运只得改走海路,但是当时的南北洋面海盗横行,清军水师惧怕这些亡命之徒,不敢出洋缉剿,海运常遭劫掠。
宁波船商们聚集一堂,筹议购买洋轮护航。镇海小港李家的李也亭、慈溪费纶志、盛植琯为主要股东,筹集一半资金,另一半由宁绍道台和宁波府垫付,这样耗资七万银元的宝顺轮,由咸丰五年春驶进了宁波港。船商们为此专门设立庆安局,聘请慈溪张斯桂督船勇,镇海贝锦泉司炮舵。宝顺轮在护运中大展神威,在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里,共击沉和俘获海盗船68艘,生擒和剿杀海盗2000余人,基本肃清了南北洋匪患。
宝顺轮最后一次出现是在1885年中法战争期间的镇海保卫战上,作为封堵镇海口船运的沉船,此后便不知所终。
船上的得力人员如张斯桂、贝锦泉等都被清政府任用,不久前以107岁高龄辞世的中科院院士贝时璋先生,就是贝锦泉的后人。
民国时旅沪甬人风貌
2009.9.17
热心市民送来一册《甬光初集》。该书民国三十年(1941年)三月由甬光出版社出版发行,版式沿用传统竖排直行款,内另有插图。
《甬光初集》重资料汇编,间杂新闻广告,内容涉及繁多,文化教育、社会团体、金融商贸、体育(国术)等,举凡与当时沪甬两地相关的信息无不述及。有人认为《甬光初集》是当时宁波旅沪同乡会的会刊,是一本综合型的地方性刊物,为研究民国时期旅沪甬人风貌提供了难得的文字资料。
钱万一商号
2009.7.20
曾几何时,宁波老城的孝闻街一带河道纵贯,轻舟穿梭,街上商铺林立,人声杂沓。民国年间的市政建设使孝闻街失去了小桥流水的灵动,随着历年来街区改造工程的拓展,沿街一带的众多老商铺逐渐销声匿迹,到如今孝闻街繁忙依旧,而风情难觅。
我们在孝闻街上发现了一处民国时代的商号遗存。该商号位于孝闻街与广仁街交会处,是一处通阔九开间的单檐硬山式楼房。起初以为这处楼房是白衣寺的一部分,经深入调查才了解,此处原来是民国时期的一家商号,名为“钱万一”。“一本万利”这是所有经营者所追求的商业目的,商号之名盖出于此。
老住户透露,这家“钱万一”商号是业主设在宁波老家的分号,总号在上海,周边几个城市亦设分号,规模不小,而且经营范围广泛,类似今日的商贸公司。宁波分号因外临孝闻街,业主自然会考虑把这块黄金地段充分利用,楼上作为洽谈业务和办公之所,楼下临街处作为商铺来经营各类商品,批发兼零售,当年生意相当红火。发现钱万一商号对研究宁波商帮的向外拓展有价值。
如今“钱万一”大部分成了住宅,唯有西面临街处还开设店铺,经营快餐。
据都市快报 记者 王中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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