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八点多,璐璐站在家门口,拿着手机发呆。见习记者 陈荣辉 摄
昨天10:37,璐璐来电:大姐姐,我早上一起来发现爸爸不见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爸爸经常晚上出去的,以前他晚上出去第二天早上就会回来的,但是昨天晚上爸爸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今年七岁了,我爸爸是杭州人,叫许海林,妈妈在湖南湘潭,三岁之前我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后来就把我送到爸爸这里了。现在房东也不在家,附近的邻居也不在。我是住在笕桥同心村的,就是进来第一排的房子。我爸爸没有工作的,没钱没办法送我去读书,也没有钱买房子。
小姑娘很着急,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孩子正在流眼泪。
85100000热线值班员让孩子别着急,别乱跑,等会儿就有大姐姐过来看她,帮她找爸爸。
小姑娘很听话:“嗯嗯,我不会乱跑的。爸爸讲过,一个人在家不能随便开门出去。我会乖乖在家里看电视的。大姐姐如果来了,就给我回个电话吧。谢谢大姐姐。”
热线值班员随后马上联系110报警,请辖区派出所民警尽快到同心村看一下。
昨天上午10点50分左右,笕桥派出所的两位民警赶到同心村,找到了给85100000来电的小朋友。
民警回复快报:小女孩单独住在一间12平米左右的农民房里,7岁左右,初步观察孩子身心健康。屋里没有大人,查看后也未发现可疑情况。据房东说,孩子和爸爸4个月前搬到这里。爸爸50多岁,杭州人,工作不明,没有联系方式。
民警让房东先带小女孩吃午饭,又联系社区工作人员帮忙照顾小女孩。并通过监控系统和警务站寻找爸爸下落。如果到第二天(6月6日)上午11点爸爸还没回来,就按失踪人口寻找孩子爸爸。
上午12点多,民警得到小女孩哥哥的电话。联系之后,哥哥说,他会尽快赶到笕桥看看妹妹……
记者陈健核实报道:昨天下午两点多,我赶到笕桥镇派出所,先给璐璐小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一个小伙子接起电话:“我是她哥哥,刚到笕桥,给她带了吃的。妹妹现在很好,已经不哭了。可爸爸还是没回家。爸爸手机落在家里,人不知道去哪了,也没跟我联系过……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不跟爸爸妹妹住,我们两三个月才见次面。你们放心,爸爸回家之前,我在这照顾妹妹。我让妹妹自己跟你们说吧。”
电话那头响起小姑娘稚嫩的童音,没有哭,好像边说话边在吃东西:“我哥哥已经来了,我想爸爸应该也快回家了。”孩子开心地说:“我每天都在家自己看书,爸爸回来再给我上课。语文书学到了小学7年级,每天早上都要朗读课文和都市快报,所以85100000的号码我记得特别熟。爸爸不见了之后,就想起给85100000打电话了。”
听说85100000的大哥哥要来看看她,小姑娘笑了:“你们晚点来,我要换件衣服。”
同心村在笕桥镇东北角,机场路的尽头。一条4米宽小路,南面是大片蔬菜大棚,北面是农居点。
民警带着我们找到了29号楼,靠近小路的第一排是一幢三层楼房,房子很气派。楼房对面又搭出一间矮屋,木门紧闭。
民警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木门先透出一道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我们看。民警问是不是璐璐,孩子点了点头。民警又问:“爸爸回来了吗?”孩子摇了摇头。
我说:“我们是85100000的大哥哥,说好了来看你。”小姑娘一听,打开了门。
她个子和门把手差不多高,脸蛋圆圆,脖子却很细。蓬松的头发用一根绿色皮筋稍微绑了一下,凌乱地披在肩上。一件粉色连衣裙,好像大了点,肩膀耷拉下来,里面还衬着一件绿色短袖,胳膊又黑又瘦。光脚,穿着紫色拖鞋。
把我们让进屋,小姑娘就爬到了床上:10多平米的单间,只够摆一张1米多宽的小床、一张书桌、一台电视机。床上铺着竹凉席,小姑娘把一条脏乎乎的被单盖在身上。床后的墙壁挂着三件男式毛料西装。床下有一双小姑娘的凉鞋和一双男式皮鞋。
“爸爸每个星期有两三天上班,都是晚上11点多以后出门,早上五六点回家。可今天早上8点多了,爸爸还没回来做早饭。”小姑娘说,爸爸给她定了很严格的作息时间表,夏天7点起床,8点吃早饭,12点吃晚饭。时间表画在她的作业本上,“每顿饭都是爸爸给我做,或者买回来吃。就算不回家,爸爸也会给我打电话。让我自己去买。”
英语七年级上册中间,夹着225元钱,就是爸爸留给小姑娘应急的。昨天,这225元钱还在,没多没少,课本里也没有父亲留的纸条。
“白天不上班,爸爸就骑着自行车载我到处去玩,西湖边也去。爸爸给我买了一个数码相机,我很喜欢拍照的。”小姑娘翻出了数码相机里的爸爸照片:50多岁,1米70个头,微胖,秃顶,戴眼镜。
房东张大姐也说,租客平时不太主动和他们说话,但对女儿还是很疼爱的。院子里别的孩子有的零食、衣服,她爸爸也会给小姑娘买。不像是要丢掉女儿的样子。
下午3点多,小姑娘的哥哥回来了,买了两袋面包。见爸爸还没回来,他挺着急。
哥哥三十来岁,杭州人,和母亲住在市区。“我7岁那年,爸妈就离婚了。之后爸搬了几次家,到了笕桥。上学时我很少跟爸联系,最近三年我们才见了几次面,我帮爸搬过家。”
“对妹妹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更没见过妹妹的妈妈……我爸说,他自己有时卖卖蔬菜水果,赚赚小钱。他的经济情况不好……但爸爸以前生意做得蛮大,也是杭州最好的大学毕业的……”
虽然孩子和哥哥见面不多,毕竟有血缘关系,还是比较亲的。
下午5点多,院子里的小孩都放学了。房东的女儿也是2004年出生,现在笕桥镇上读小学一年级。
一群小孩在院子打闹,璐璐没和小朋友们一块儿玩,搬了两张小凳子,在路边画画。璐璐说,这是课程表里定好的:下午5点,绘画半小时。
孩子画了两个小人:戴眼镜的爸爸牵着梳着马尾辫的自己,两个人都在笑。问她为什么没把妈妈也画进去?孩子说:“我已经记不起妈妈的样子了。妈妈在湖南老家,一年没给我打电话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好看的鳞片云不见了。爸爸却还没回来……
房东大姐又让孩子到家里吃了晚饭。冬瓜排骨、番茄鸡蛋、红烧土豆,炒青菜。璐璐吃了两大碗米饭。
吃完饭,她又独自躲进小房间里,先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拿出英语作业本,抄起了单词。房间里蚊子很多,璐璐就用风扇对着自己猛吹。“爸爸说过,小孩子不能自己点蚊香的。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就快回来了,你一觉睡醒,爸爸就已经在家了。快睡吧……”我只能这样安慰孩子。
晚上8点半,到了日程表规定的睡觉时间。璐璐自觉地躺在床上,关了灯。我和摄影记者走到院子里,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
昨晚9点多,笕桥派出所的两位民警又来到29号,交代房东和邻居照顾好孩子,又给哥哥打了电话,让他快点赶回笕桥。璐璐屋里的灯又亮了,看到我和摄影记者还在,孩子笑了,脸上挂着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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