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考证谢安墓域,应当弄清金陵谢安墓的性质
谢安在任职期间病死晋都,只好就地暂且安葬,具体的地点,据《金陵志》云:“安葬梅岭岗。”所以,金陵(今南京)是谢安死后的暂葬地,金陵的谢安墓具有权厝的性质。这种性质,在始宁《东山志》(由谢氏后裔谢熙瑛收藏,并由谢敏行抄录)中说得很明白:“金陵有谢安墓,盖晋都其地,公卒官,权厝焉。”这就是说,金陵是东晋的国都所在地,谢安是在任职期间死的,所以只好用变通的办法,暂时浅埋在当地了。此处的“权”,是变通,不依常规的意思;此处的“厝”(音措cuo),是把棺材停放待葬,或浅埋以待改葬的意思。由此可见,金陵的谢安墓,是谢安死后的暂葬之地。
既然谢安死后已就地葬于金陵,为什么后来又改葬会稽东山呢?《东山志》中说:“传曰:‘东山之志,始末不渝,欲从海道还东。’后子孙因成其志,复申首丘之义,归葬东山。”这就是说,谢安的东山之志,始终不变,生前就有功成身退,从海道返回会稽东山归隐之意。后代子孙为了完成谢安的这个未竟志愿,所以复申首丘之义,将其归葬会稽东山。由此可见,谢安灵柩之所以归葬东山,是完成其生前尚未完成的心愿。
那么,究竟是何人将谢安的灵柩运回会稽归葬东山的呢?是谢安的侄儿谢玄。谢玄(343-388)是东晋名将,在淝水之战中立了大功,被封为车骑将军。谢安死后不久,谢玄上疏:“欲从亡叔臣安退身东山。”这就表明:将谢安改葬会稽东山,是在谢玄生前发生的事;谢玄的这则上疏,显然是在启殡归葬谢安之前呈给皇帝的。于是,谢玄被任命为会稽内史,谢安的灵柩得以运回会稽,归葬东山。
三、考证谢安墓域,应当重视《嘉泰会稽志》
和始宁《东山志》中的有关记载
嘉泰《会稽志》成书于南宋嘉泰元年(1201),陆游为之作序,并大力称赞编纂者功力之深。值得注意的是,在《嘉泰会稽志》中,有着关于东山地理风貌和谢安墓的记载:“东山在(上虞)县西南四十五里,晋太傅谢安所居也,一名谢安山。岿然特立于众峰间,拱揖蔽亏,如鸾鹤飞舞。其巅有谢公调马路,白云、明月二堂址。千嶂林立,下视沧海,天水相接,盖绝景也。下山出微径,为国庆寺,乃太傅之故宅。傍有蔷薇洞,俗称太傅携妓女游宴之所。”又云:“盖太傅始居此,及出镇新城,欲造泛海之装自海道还东,雅志未就而殁(mo),后卒葬焉,今山西有太傅墓。”(《嘉泰会稽志》卷第九《山》)
上虞县治自唐长庆二年(822)从百官迁到丰惠,一直到1954年才从丰惠迁回百官。《嘉泰会稽志》是以当时的上虞县治(丰惠)为基准,来确定东山的方位的,东山在丰惠西南45里处,所以说“东山在(上虞)县西南四十五里”。而“谢太傅之墓”在东山之西。所以,《嘉泰会稽志》中说:“今山西有太傅墓”。《嘉泰会稽志》中的这些记载,已经明白地告诉人们:会稽东山是谢安早年的隐居地,谢安墓在会稽东山。笔者以为,这些记载是符合事实的,因而是正确的,值得重视。
始宁《东山志》是谢氏后裔编纂的一部地方志(由谢熙瑛收藏并由谢敏行抄录)。在这部《东山志》中,有明·隆庆六年巡按御史谢廷杰重修东山谢安墓所撰写的墓志铭:
太傅文靖公安墓。《绍兴志》、《上虞志》俱云:“在上虞县西南四十五里。”又云:“今东山西有太傅墓”……文靖墓在上虞东山无疑。及考杜子美有《故房相公灵柩自阗州起殡归葬东都》诗云:“孔明多故事,安石竟崇班。”杜子列二公为证者,盖诸葛公仕成都,归葬瑯琊,谢公仕南都,归葬东山,正与房公事相类也。隆庆六年壬申,巡按御史谢廷杰重修。
这段关于谢安墓的文字记载表明:会稽东山的谢安墓,在明隆庆六年(1572)由时任巡按御史谢廷杰重修。谢廷杰是谢氏的后代,他之所以重修东山的谢安墓,既是尽谢氏后代的孝心,又在确证谢安墓在上虞东山。所以,《东山志》中的这段文字记载对于考证谢安墓域来说,显得十分重要,而且很有分量,值得重视。
四、考证谢安墓域,必须对明万历《新修上虞县志》关于谢安墓的记载进行分析批判
明万历三十四年《新修上虞县志》的修撰者无视谢安墓在会稽东山这一历史事实,在《古迹志·坟墓》栏内,对谢安墓址的记载,竟然写成这样:“谢文靖墓。在东山,非也。《金陵志》云:‘安葬梅岭岗。’《长兴志》云:‘安墓在县南六十里三鸦村。盖初葬梅岭岗,后被陈始兴王叔陵葬母彭氏,发墓弃其柩。而安有裔孙为长兴令,乃迁葬于此。’《宋书》:‘灵运祖父俱葬始宁。’然则东山或玄与焕之墓耳。”
由于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新修上虞县志》开了否定谢安墓在东山的先例,清康熙十年(1671)《上虞县志》照样抄袭,以讹传讹。这样,致使谢安墓域问题成了一个难解之谜。为了破解这一难题,笔者以为,对明万历《新修上虞县志》中关于谢安墓域的记载必须加以分析批判。
首先,金陵虽有谢安墓,但它原初只是一个临时墓地,具有暂葬性质。谢安灵柩归葬会稽东山之后,金陵的谢安墓虽已无谢安灵柩,但考虑到此处曾是谢安灵柩的临时葬地,所以将此墓作为“衣冠冢”保存下来,以志纪念。笔者以为,谢廷杰的这个回答是合情合理的。
其次,从长兴谢安墓的来历可知,它只是从金陵迁来的谢安“衣冠冢”。谢安的后代子孙为长兴令时,把金陵遭到破坏的谢安墓(衣冠冢)迁葬到长兴,虽是情理中事,但毕竟只是一个“衣冠冢”而已,不能取代真实的谢安墓。
再次,《宋书》中所说“灵运祖父俱葬始宁”虽是历史事实,但却不能由此得出谢安之墓不在会稽东山的结论。正如宋代文人孙枝在《东山记》中所说:“曰归葬始宁者,何独灵运父祖而已!考之史传,诸谢申首丘之义,大率归葬始宁。”(《中华历代游记精华全编》上册,第345页,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12月第1版。)
上述三点分析说明:明万历《新修上虞县志》关于谢安之墓不在东山的论断是主观武断,不能成立。
明万历《新修上虞县志》之所以在有关谢安墓域的记载上出错,究其原因,主要是编纂者没有正视历史事实,忽视对有关历史文选的搜集整理和分析研究,加上缺乏对史料的分析鉴别能力,以至于误入歧途,竟然将1201年南宋《嘉泰会稽志》中有关谢安墓在会稽东山的明确记载武断地加以否定。这不能不说是上虞修志史上值得汲取的一个严重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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