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午寅向记者介绍改良后的纸质火柴盒包装
浙江在线9月18日讯 9月初,亚洲最大的火柴厂泊头火柴厂宣告破产后倒闭。
随着科技的发展,曾经擦亮中国历史的“洋火”,似乎不再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与火柴有关的工业,渐渐萎缩,有些甚至已经成为博物馆的陈列品。
不过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杭州火柴厂至今还在生产,只不过老底子印着“三潭印月”火花的木片火柴,早已经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充满创意的“火柴”文化产品。
原先遍布全国有600多家火柴厂,至今剩下不到20家,而杭州火柴厂也成了国内唯一一家历史超过百年的火柴企业。杭州火柴厂何以能够继续生存?在这个渐渐萎缩的传统工业中,它是怎样把一盘“死棋”走活的?现在的火柴又擦出了什么新花样?
对于杭州火柴厂厂长胡午寅一家来说,“火柴”两个字,不光是维持生计的“产品”,更饱含着家族感情,代表的是传承与希望。近日,本报记者踏上了前往淳安千岛湖的路途,探访这一家子与“火柴”有关的故事。
延续四代人的火柴故事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的大个子中年男,从简陋的工厂宿舍楼上下来。冲着记者憨厚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个打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一脸书卷气息的人,就是杭州火柴厂的厂长胡午寅。
淳安千岛湖畔,占地仅10多亩的厂区里,轻微的机器声在耳边轰鸣。
“我们的厂可有100多年历史了!”说起杭州火柴厂,胡午寅如数家珍。
1909年(清朝宣统年间)杭州火柴厂创办,胡午寅的奶奶是第一代杭州火柴厂的工人。胡午寅告诉记者,“当时我奶奶才12岁,进厂当了包身工。”
当年的杭州火柴厂叫“杭州光华火柴有限公司”,地址就在复兴路海月桥。胡午寅的母亲也是火柴厂的老员工,一家人就住在火柴厂旁边。后来,胡午寅的3个兄弟也先后进了杭州火柴厂。
胡午寅至今还记得,全家一起糊火柴盒的情景。“那时候糊火柴盒相当于是福利,糊一万个盒子可以拿到4.5元。”
2003年,杭州火柴厂面临转资拍卖。胡午寅和兄弟几个东拼西凑了整整90万元,把杭州火柴厂的品牌与设备全部买下。他解释道,“我们全家三代都没有离开过‘火柴’两个字,所以当时转资,说什么也得买下来。”于是,胡午寅坚持了下来,成了厂长。
因为杭州的旧城改造,老厂房不得不面临搬迁的命运。胡午寅看中了淳安千岛湖边文昌镇的一块地,“那年开始,我就扎根在千岛湖了。”站在宿舍楼走廊上,他指了指窗外,从那里可以望见千岛湖。
而今,胡午寅和妻子每天呆在厂区,和工人同吃住,难得才回一趟杭州城区。胡午寅的妻子也是个老杭州。原本在一家事业单位做财务的她,现在每天都呆在厂里,和工人拉家常,过着和从前不一样的生活。
“现在我儿子也进厂了,全家一起卖火柴!”胡午寅流露出的是一脸自豪。他说自己有一个梦想,就是将四代人延续着的“火”种继续传下去,把杭州火柴厂打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百年企业。
用工难逼迫火柴厂转型升级
转眼,又是一年中秋。
自从接手了杭州火柴厂,胡午寅和妻子没在家中过过完整的春节。“从年初一到年初八,每年的这几天都是提着东西去看望工人。”胡午寅说,“要知道在杭州招到一个熟练工有多难。”
胡午寅告诉记者,为了留住厂里的老员工,慰问和看望工人,成了两口子过年过节的重要一环。
招工难、原材料成本上涨,而火柴市场也迅速萎缩,这使得杭州火柴厂一度陷入困境。2008年,和国内其他同行一样,胡午寅的工厂也差点面临停产倒闭。
“在浙江,生产火柴的成本越来越高,但火柴的价格始终卖不高,出厂价只有1毛钱不到。无法和外地的其他火柴厂竞争。”摆在胡午寅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不干,要么把厂继续往外迁。
“当时我也想过去安徽办厂,那里盛产火柴的木材原料。文昌镇的党委书记姜小旺急了,跑来找我,说这是杭州的百年老厂,意义重大,千万不能搬走。”
这一席话,就如同一根火柴,暖了胡午寅的心。他想好了,下决心改革,一定要转变困局。
“我花了几十万从北方买了一批更先进的生产机器。然后动了一番脑筋,把木质的火柴盒改变成纸质。”这样一来,不仅生产的工序简化了,燃眉之急用工难也缓解了。
记者在厂房里见到,一个工人掌管一台机器,只需要做简单的整理工作,从处理火柴头到整理装盒,都由机器自动完成。
“当初用木片做火柴盒,需要晾晒,手工制作的程序就有6、7道,起码要20个工人对付一台机器,虽然纸质的盒子成本要高,但节约的人工就不好说了。”胡午寅边走边给记者介绍,“两年前我们厂里还有60多个工人,现在同样的产量只需要20多个工人。”
这一改,一下子把工厂救活了。
胡午寅记得很清楚,2002年改制时杭州火柴厂共有1470人,如今只有30多个员工。
为挖儿子,动了十二分脑筋
不过,改进设备仅仅是解放了工人,胡午寅依然面临着市场迅速萎缩的事实。民用火柴的订单锐减,每年呈几何数下滑。全国600多家火柴厂,十年后只剩下20家左右还活着。
“我这个年纪思维老化了,做火柴只会越做越窄,最后恐怕也会像其他厂一样,最终消亡。”其实,胡午寅今年不过50岁。他渴望给“火柴”带来新鲜的血液和活力。
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胡午寅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儿子胡立伟。不料,这个去年才大学毕业的大男生,对于“子承父业”很是抵触。
胡午寅说,他也设身处地地想过儿子为什么不愿意,“他从小到大,看着我们十年来的创业那么艰辛,也许会觉得很乏味。”可实在没有比儿子更合适的人选了,在学校儿子一直是学生干部,毕业后去了一家外企工作,有才华、有魄力。
为了让儿子与火柴“擦”出火花,老胡费了不少脑筋。从那以后,每遇到厂里的问题,他都会主动和儿子商量,“我希望他在参与我的工作决策中,渐渐有兴趣。”
“我甚至还从物质上诱惑他,答应他来厂里干活,给予他要求的待遇。”胡午寅说,他的任务是把儿子引上这条“船”,最终能否掌舵撑船,还得看儿子的。
父亲的苦心没有白费。最终,胡家的第四代传人胡立伟放弃了自己在外企优厚的工作,进了杭州火柴厂。从此以后,杭州景芳路166号的“杭州火柴厂”专卖店里,人们总是能看到一个个子高高,谦逊有礼的白净男孩子。新店主胡立伟很勤快,一面掌管着火柴外贸的业务,一面还担任起“火柴”设计师。
创意打开了火柴市场的另一扇门
“这是我们出口到瑞士的火柴,看上去是一个立面体,很有设计感。”入行没多久,胡立伟已经颇为老练。年轻的他自信地给记者介绍,自从他接管火柴厂的销售后,火柴的路子一下子打开了。
在欧美国家,火柴的使用比例比中国要高得多,“一些欧美国家的人家里会有壁炉,我们就为他们做了专门的壁炉火柴。”说到这,胡立伟拿出一盒有20厘米长的火柴盒。
初出茅庐的他通过父辈并不擅长的互联网,得到了更多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合作伙伴。“你看,这是出口到非洲的,火花上印的是当地的地标建筑。”
“民用火柴的市场每年都在萎缩,已经不到我们销售的20%了。”胡立伟觉得如果还停留在“火柴”的使用价值上,只会死路一条。他要用创意玩出火柴的新天地。
“你看这个印有毛主席头像的火柴盒,打开来是用火柴头拼成的闪亮红星。”胡立伟手中的火柴盒像变戏法一样,令记者眼花缭乱。
“这是江西婺源的旅游纪念火柴,火柴盒上是婺源风光。三清山、乌镇也都在我们这里定做旅游纪念火柴。”胡立伟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这两年找上门来的客户五花八门,有时尚的餐厅、有酒吧、有烟酒企业、有旅游景区,还有一些创意工作室。很多火柴的设计,都是他亲自操刀的。
胡立伟说,”虽然店里的火柴都没有明码标价,经常有路过的老杭州人,跑进来看到火柴后爱不释手,愿意花上10几元买下一盒小火柴。将来,我想多开几家火柴专卖店,将杭州的老火柴做成更丰富的文化产品,再次带入寻常百姓家。”
一旁的胡午寅听到儿子的话,很欣慰。
亚洲最大的百年火柴生产厂泊头火柴厂关闭后,泊头将建火柴博物馆。
这个厂在建立初期,时任民国代总统的冯国璋以四万元现洋入股公司,改写了国人依赖“洋火”的历史。如今该厂只能和这些停留在时空的历史,作为工业文物,一起搬进博物馆。
火柴行业,在我们看来,似乎是一盘定局了的“死棋”。
当记者走在位于淳安千岛湖的杭州火柴厂厂房里,机器有条不紊地轰隆运作着,感到有些惊讶,十几个员工半小时居然能够生产出一车火柴(大约20箱)。
很难想象仅仅是在两年前,这里的火柴盒每做一只,还需要放在太阳下晒干、粘贴、装盒等经过十多道工序,耗费的人工至少是现在的5倍。
这些经过十几道工序的一盒火柴,最多只能卖出不到一毛钱。
但令人感动的是,通过我们老杭州人倾注心血,改良设备,加入创意,原本日渐消亡的火柴,又重新走上了一条充满生机的道路,“百年企业”在创新中找到了新的生命,将一盘死棋走“活”了。
火柴点亮的“呲啦”一声,不能只成为儿时的回忆。我们不希望看到“百年企业”仅仅存在于博物馆中,更希望这样的企业能注入创新的活力,一直长远地走下去,成为一部“活着”的历史。
有创新,一盘“死棋”也可以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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