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网。潘汉渭摄
出海。潘汉渭摄
收获。潘汉渭摄
浙江在线10月16日讯 夜幕笼罩了整个海面，远处只有渔火和星星交相辉映。“放下小艇，点灯！”船老大夏永春一声令下，四盏2000瓦的白炽灯沉入茫茫大海，把海水衬得又亮又蓝。船所在的区域，仿佛霎时变成了“海市蜃楼”。
对海里的鱼儿来说，这灯光却是致命的危险。它们不曾想到，暗夜之中的这片光亮竟是渔者布下的陷阱，于是向着光亮飞速聚来，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这里是鲐鲹鱼旺发地中街山渔场东首海域。下午，我们来到普陀蚂蚁岛，跳上“浙普渔34147”号渔船，经过东海莲花洋、洋鞍渔场，约7个小时抵达此地，在浩瀚的大海和苍茫的夜幕中，亲见一场壮观的灯围夜捕。
鲐鲹不傻，只因灯光太美
澄澈的海水与水面的光亮汇聚在一起，我们的船就像停泊在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之上。“这就是灯光捕鱼作业方式，因为使用围网，所以阿拉捕鱼人叫做灯光围网。”夏老大笑着说。
灯光围网只是捕鱼方式的一种。夏老大介绍说，不同的季节，不同的鱼类，需用不同的捕鱼方式。如拖网，主要是捕带鱼、虾的，生产季节大多在冬季；涨网，捕捞梅童、比目鱼等，一般是在夏秋季；溜网，捕捞鲳鱼、梭子蟹等，在冬春阶段生产。
“灯围的目标是鲐鲹鱼，也就是所说的上层鱼，在海水上层的鱼类。”夏老大说，夏秋季是保护幼带鱼生产的拖网休渔期，同时也是捕捞鲐鲹鱼的好时机。而灯光围捕这种方式，因为捕捞的鱼类多为鲐、鲹等上层鱼类，所以对海洋渔业资源的破坏力相对较小。
鲐鲹鱼，我们见过吗？“鲐鱼是那种瘦长的身上有青斑的海鱼，腌制成咸鱼蒸后油分很多，阿拉渔民又叫其‘油胴鱼’；鲹鱼颜色比鲐鱼稍微深些，咸鱼油分也少些。”夏老大说，中上层鱼类喜欢成群聚集，就像飞蛾一样，会勇敢地扑向光亮。人类就利用它们的趋光性，发明了灯光围网的捕鱼方式。
然而，鲐鲹鱼虽然很天真，喜欢光亮，但它们并不傻。在一位老渔民眼中，鲐鲹鱼喜欢玩耍，就像聪明而又调皮的孩子。像舟山的渔船有带头船一样，鲐鲹鱼群中也有一条“带头鱼”。夕阳西下，是鲐鲹鱼群的“集结号”。这时，带头鱼就会带领鱼群在海面上列队“玩耍”。行进迅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常呈一百多米甚至二三百米长的“纵队”，蔚为壮观。
水下，灯的形状就像个鸟笼，底部一个圆环装着铅块，便于其垂直下沉，上部的灯座连着长长的牵引缆索，中间两圈铁环围护着灯泡。放灯时可根据需要沉入水下几十米，能耐10多个标准大气压的高压。
灯围之所以奏效，是由鱼类的洄游规律所决定的。渔汛期，鱼儿相对集中在一定的海区范围，船儿也纷纷围拢过来。此时，周围其他船上的灯光设备也都开启，只见一团团的光环散布在四周，使沉寂的的大海一下子充满了生气，好似突然冒出来的一片海上街市。
点灯一夜，只为收网一刻
放灯结束，夏老大在开灯的同时还开启了鱼探仪，任那指针在热敏纸上划出上下两道黑线。为尽可能多地引诱鱼儿，渔船一般要到下半夜才开始收灯放网。这段时间，值班的渔民值班，休息的则进舱内小憩，每隔两小时换一班。
踱出舱外，看到值早班的渔民柴小平已经在甲板上了。只见他手持一个小捞盆，眼睛盯着被灯光照亮的海面。那儿正有几只小梭子蟹朝着船边游来，身边的一个脸盆里，好几只小蟹在里面爬动。我问他捞上来做什么，他笑着说：“等天亮腌一腌，吃炝蟹，味道交关(特别)好。”
海面上，除了小蟹，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小鱼儿，也在我们船边的灯光里游动，但数量不多，看来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鱼”犊，来看热闹的。一条黑黄环状条纹的海蛇，也扭动着身子前来凑趣。还有一条浑身红色、身体长长、嘴巴长长的鱼儿，在离船较远的灯光里来回游动。
海面上风平浪静，但潮汐的流动，让船只轻微地晃动着。起初，不觉得有异样，但时间长了，让人头晕目眩，肠胃不时翻动，有呕吐的冲动。夏老大忙把驾驶舱内的船长室让出来给我休息。“睡一下，就会减轻的。”他安慰我说。
驾驶台里灯光昏暗，鱼探仪不停地扫描大海，在书本大小的显示屏上，留下黑暗里大海的隐秘。凌晨12时半许，鱼探仪上出现了粗粗的线条。“啊，是一群鲐鲹鱼，水深10米至20米。”顺着夏老大手指的方向，我看到表示海面和海底的上下两条黑线之间，已有了一块浓黑的斑块。
船长说，那就是我们船底下的鱼群。他还指引我到船舷边向海底看，果然能看到水下灯的亮光处，已被一团团阴影包围，周边隐约可见许多鱼儿在穿梭往来，煞是热闹。
“该起床了。”夏老大按响电铃，叫起所有渔捞员，做放网准备。船员们揉揉惺忪的双眼，各就各位地做好放网准备。渔民詹平均说：“灯围是所有捕捞作业中，唯一在夜间生产的。日夜颠倒的生活，阿拉已经习惯了，两个月生产下来，回家还要倒时差哩！”
船多鱼瘦，夏老大惆怅了
渔船围着小艇和灯绕了一个360°的圈，6个渔民在夏老大的指挥下，撒开近400米长的渔网，把渔群团团围住。渔民们穿着渔裤、赤着膊，使劲拔网。我知道，黑夜中的灯围高潮，即将来临。
围船开始慢慢收网，这时，网内鲐鲹鱼的活动空间明明已越来越小，然而海面上却异样安静。正当你怀疑鱼儿是否还在网内时，鲐鲹鱼却仿佛听了号令般，齐刷刷地由水下向上猛冲，然后为拉紧的网绳所阻挡，只听得“哗哗”的巨响声，足能盖过渔船的马达轰鸣声，而水花已将人全身溅湿。
网收拢来，两指宽的鲐鲹鱼足有一百多担，不时有一两条鱼儿跃上甲板。大伙儿把鱼堆入鱼舱，放上冰块保鲜，待天亮鱼货贩运船过来收购。
夏老大看着鱼儿，叹了口气：“有点小了。”他告诉我们，今年鲐鲹鱼条子普遍偏小，一斤有五六条，“小了许多，瘦了好些，看来灯围实行休渔是有必要的。”
夏老大说，从2009年开始，灯光围网首次列入休渔范围，休渔时间为5月1日12时至7月1日12时。夏老大的船从7月1日开始出海，到现在为止，已捕获鲐鲹鱼2500多担。“每斤收购价在1.2元至1.3元之间，价格也比去年低了几角。阿拉船产量还算高的，差的只捕了几百担哩。”
蚂蚁岛乡是浙江省有名的“灯围之乡”，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当地渔民就利用鲐鲹鱼的趋光特性，开展灯光围网作业。今年岛内灯围渔船就有35艘，是普陀区灯围渔船最多的岛屿。
“现在渔业资源衰退得厉害，而柴油、人工成本越涨越高，单发船员工资，一月就五六万元。现在捕鱼人还是靠天吃饭，今年雨水多，海水温度低，鲐鲹鱼鱼发(指特定区域捕鱼的鱼量)不好。希望海龙王推倒庄(输给捕鱼人)，让我们多捕点鱼。”
我们了解到，7月份整一个月鱼发不好，好多灯围渔船开了一次后就拢港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只是进入8月后，鱼况才好了起来。”通过船上电台，夏老大跟岛上其他船只互通信息，发现除个别渔船的产量在两百担外，大多相当。
按往常规律，一般一夜要捕两网至三网。“浙普渔34147”起完第一网后，驶到附近海面，又向水下放下了灯儿。夏老大顾不上打个盹，专心致志地盯着鱼探仪。许久过去了，显示屏上还是没有动静。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到来了。夏老大关闭了鱼探仪，吩咐船员们回舱睡觉，自己在驾驶舱值班，准备晚上再捕。这一夜，过得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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