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窑村一隅。
浙江在线10月16日讯 归来兮,归来兮,当游子回到故乡时,却发现故乡曾经的辉煌,已被岁月消磨得难觅踪迹,心痛不已。
今年68岁的江新民老人,自小在苍南县碗窑村长大,亲历了村庄发展的繁盛年代。上世纪70年代初,碗窑村开始走向没落,村民大量外出务工,他也随着潮流远离故乡,四处游历。年过半百,他结束漂泊重回故里,却发现,村里只剩下旧时的记忆。
碗窑,一个没落的手工业重地,可否重现旧时荣光?
昔日制碗,富甲一方
江老汉坐在大树旁,点起一支烟,讲起了碗窑村的光辉历史。
明末清初,福建连城县巫姓等先民为避战乱,一路内迁,直至今天碗窑村所在地,被当地物资条件所吸引,定居下来,并在这里手工烧制陶瓷器皿,尤以烧制青花陶瓷见长。
碗窑人秉承祖业,以做碗为主,同时也生产小酒盅等家用瓷器,代代相传,到清朝乾隆年间达到极盛。
据江老汉介绍,在发展鼎盛时期,村里的人口多达4000多人,只有30多人务农,其他几千号人基本从事手工制陶。手工出品慢,要货的人又多,全村18条窑全部开工,也远达不到需求量。村里每月能卖掉162万只碗,碗窑人因此富甲一方。
为了获得足够的货物,客商们至少会在村里住一个星期,有的商人甚至一住就是半年,听戏成了他们主要的娱乐活动,古戏台就是那时为云集的客商搭建的。
沿着石阶向上走,直至一个大平台。平台上,四合院式的房屋,环绕着一个古戏台,有些残缺和破败。正面看去,古戏台比民房高大许多。它略微倾斜着身子,依稀可以看到柱子上斑驳的红漆。戏台上沾满了灰尘,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看戏、闲逛,等到陶瓷器皿烧制好了,商人们便用竹排走水路运走货物。当时,碗窑村的陶瓷器皿最远能销到台湾、东南亚等地,市场覆盖大半个中国,碗窑也俨然成为浙南民窑重地。
几番风云,荣光不再
从清朝中期发展至今,民国动乱、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几番风云,碗窑的瓷器销量虽然逐渐下降,却没有消亡。它真正的衰落,是在上世纪70年代之后。辉煌一时的碗窑村,在短短20年内迅速衰落,原因何在?
“来料太贵,生产成本越来越高了。”江老汉看着村里仅剩的一条古龙窑,进一步解释道。
解放后直到上世纪60年代初,碗窑村的瓷碗是国家包销的,一直到上世纪70年代初,村里的工厂改成集体所有制,包销变成了自销。同时,为了赢得市场,工厂逐步转型,开始生产电子陶瓷材料。由于市场销售情况不佳,产量不断下降,加之当时工人工资、燃料、原料价格上涨,工厂入不敷出,最后被迫停产。
“最重要的原因,是制碗的技术没有提升。”碗窑社区碗窑村党委书记许明进说,碗窑生产的陶瓷器皿做工粗糙,生产的碗都是粗碗,主要销往农村地区,原先价格便宜,销量很好,后来价格上升,做工又没有提升,只好转做电瓷产品,最后还是被市场淘汰了。
资料显示,1956年桥墩镇建造水库,全村陶瓷手工业者骨干移民到桥墩镇,创办原平阳县陶瓷总厂,碗窑则退化成陶瓷总厂的“日用瓷车间”。陶瓷总厂后转产电瓷产品。
昔日的陶瓷手工业者纷纷另谋职业,目前,村里仅剩一位师傅,保留着手工制作粗瓷的技艺。
游子叹息,唤醒碗窑
或许是江老汉的声声叹息,触动了碗窑村早已死寂的心。
近年来,那些雕刻着昔日辉煌的物件,抢救性地得到了保护。行走在村庄里,古戏台、古庙、古陶瓷生产线尤在,水碓还在有节奏地敲打着制陶用的高岭土。
它们记录着碗窑的过去,向游客们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许书记说,在国庆长假期间,每天游客多达几千人,少则有100多人,但平时人比较少。
在碗窑,除了能欣赏到三折瀑这样的自然景观和古戏台这样的人文景观,游客们还可以看到做碗师傅余振漫展现手拉坯表演。
余师傅今年63岁,做碗40多年,先前一直在碗窑村工厂里工作,工厂倒闭后留在村里。原本他以为,与粗碗的缘分已走到了尽头。但没想到,如今受聘专门表演手拉坯工艺。
余师傅拨动车盘让其快速运转,再用沾满泥浆的双手给泥坯塑型。最后用小菖蒲给碗修边,不到4分钟的时间,一个直径10厘米的大口粗碗就成型了。他说,原来在厂房,一天可以做1000个同样的碗,每个碗的误差不超过1毫米。除了粗碗,他还能做小酒盅、油灯和水杯等100多种粗瓷器皿。攀谈的一小会儿,余师傅又做了个小酒杯。
但余师傅有一个烦心事,想找个徒弟。他说:“现在村里就我一个人会做碗了,很想把这门技术传下去,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
说起碗窑村的旅游发展,许书记谈到了一些困难。通往碗窑村的公路狭窄,经常会堵车,尤其是节假日,堵车尤为严重,这严重影响碗窑旅游的发展。
古建筑的保护力度也不够。江老汉说,古村落的房子每年都有坍塌,今年以来,做碗的厂房已倒塌了5间,民房倒塌了4间。他们期待,更多的力量参与进来,加大保护力度。
走在碗窑村,看着逐渐颓败的戏台、厂房,往事如烟云般,在眼前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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