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悬赏令中公布的死者衣物
这辆赛欧成了破案关键
9月3日清晨,湖州南浔区菱湖镇六堡里村的渔民去鱼塘喂鱼,鱼塘内有只拉杆箱漂浮在水面。
箱子刚拉开一条缝,一只人脚露了出来,这是一只小型旅行箱,鱼塘主人以为里面装的是个被遗弃的小孩。
警方勘察后发现,箱子内其实是个女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小鱼塘团团包围。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到了这里。因为“她”留在人间,唯一可以辨认的,只有自己的一个躯干和一条右腿。
唯一可以看得出的是,这个女人不高,还很年轻。
湖州警方在微博上连发两道悬赏令,悬赏5万元征集破案线索,但一无所获。
这也是湖州警方乃至浙江警方这些年来,遇到的最棘手的命案了。
这起无头案,惊动了浙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长蒋庆明、副总队长聂展云前来会诊,浙江省公安厅还派出国家级刑侦专家团来破案。
参与破案的名探有湖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余松(法医,被省公安厅评聘为刑侦专家),南浔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沈光明(全省优秀人民警察)、南浔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张春伟(多次被评为破案能手等)。
她怀孕50多天了
这起案子,从一开始就很诡异,拉杆箱子里,尸块用衣服包着,上面又盖着衣服。
箱子里的衣服都是反季节的,其中有件渐变色的黄色皮衣包裹着尸块,其他衣服有牛仔裤、外套、毛衣等。
这些衣服大多是杂牌,皮衣质地是PU皮(也叫水洗皮),“这些衣服应该是被害人随身带的换洗衣物,是个外来务工人员,到浙江来找工作”。
行李箱是帆布的,深紫色,已经用过一段时间了,市场价大约是一两百元一个。
经过解剖,被害人年龄大约是20岁左右,身高155厘米,身材中等,“她”已经怀孕50多天了。
警方推断,被害人死亡时间在8月28日到9月2日下午2点之间。
悬赏通告贴了很久,仿佛石沉大海。
名探推理:“她”是住在湖州的吗?
一般的杀人分尸抛尸案,凶手都指向与被害人认识,或者关系密切的人。
湖州是个水乡泽国,发达的水系似乎让水里惊现无名尸体的几率更大。甚至还有凶手杀人后,为躲避警方追查,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抛尸。难道这个无名女尸,也是这种情况?
但又不像。
凶手杀人后分尸,抛尸是想隐瞒死者身份,一般会选择较远地方抛掉容易被人辨识的部分,如被害人的头等。可这起案子里,凶手却扔掉了被害人的身体部分,会不会被害人就居住在湖州?
可是我们几乎把湖州外来人员和本地人的失踪人员都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可能是一人作案,是一个有社会阅历的人,心思缜密。
除了“她”,那只旅行拉杆箱和那些衣服,也成了通向答案的密钥。拉杆箱不是很高档的那种,是江西生产的,在浙江地区没有卖过,也许“她”就是在江西那买了这个箱子出来打工的吧。
那件皮衣也找到了厂家,在湖北武汉,在浙江有代理商,就在杭州四季青批发市场,代理商说每天来自己店里进货的人太多了,她也记不清了,但杭州肯定是有卖的。
这时,警方发现了一条可疑线索。
鱼塘是在菱新公路进去的一条小路边,这条路的西面和东面,都装有监控。凶手不可能是徒步去抛尸的,他肯定有交通工具。
我们还做了试验,车子通过这条小路到案发现场来回需要4分钟。
但在监控画面里,有200多辆车子都超出了这个时间。有一辆车特别可疑。这辆车在小路尽头的村委会门口调了个头,也许凶手不认识路,抛尸后,车往前开,结果发现是个死胡同就调了头。
可当我们找到这辆车的车主,他并没有作案时间。
女儿不见了
江西人老邹很着急,女儿已一个多月没联系了,虽然他和女儿以前都在杭州,可算起来,自己和女儿有一年多没见到了,除了偶尔女儿会打电话过来说上几句,他也不知道女儿都在忙什么。
去年下半年,女儿告诉他,自己要去江苏太仓打工了,说自己交了个男朋友,还是老乡。其他的老人问了,女儿也没说。
他打女儿电话,可总是打不通,他急坏了,老乡告诉他,要么在网上发个寻人启事找找看。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上网,你女儿或者她的朋友看到的话,就会联系了。”老邹就让人写了寻人启事发到了“找人网”上。
“被找人:邹××,性别:女,年龄:21。江西丰城市人,身高约1.5米。在江苏与家人失去联系!
“希望好心人,提供相关信息,找女心切!!!或看到此信即时与家人联系!与家人失去联系一年多。酬金1000元。”
老邹清楚记得那天,是10月17日,上次见到女儿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这些年,老邹在杭州做二房东,也有了点积蓄,过年回家前,他在杭州汽车东站一家服装店里想给家人带点礼物,店里卖衣服的小姑娘指着一件黄色的皮衣说,现在小姑娘都流行穿这个,他就花了一百多元买了这件黄黄的皮衣。
回家一给女儿,女儿欢喜得不得了。
名探推断:多出来的7分钟
10月29日,就在老邹四处发寻人启事的一个多星期后,在太仓板桥管理区沈海高速涵洞东侧小树林中,有人发现了一只纸袋子,纸袋子里有人头、手臂和衣服。
很快,无名尸体的DNA鉴定做出来了,与南浔菱湖鱼塘发现的女尸一致。
但依然无法确认,“她”到底是谁?对一切无名尸体案件,找到尸源是关键,可答案仍迟迟未揭晓。
关于“她”的被害,也许因为肚子里有孩子了,因此去要挟凶手而遭到毒手的?“她”死前最后在一起的那个人会是谁。
这一下,我们又把调查范围扩大,之前我们推断抛尸时间多在夜间,我们又扩大到9月2日中午之前。
又多了一两百辆可疑车,其中有辆车,是在中午左右出现的,从画面看,是辆银灰色的小车,它从案发现场东面进去,调头后又从原路返回,它用了11分钟时间。这多出的7分钟,它在干什么?
这辆车车牌号被挡住了。
但诡异的是,这辆车8月份曾在太仓出现过。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信息,但这不表示这辆车之后就离开了太仓。
我们找到了这辆车的车主,是一个姓廖的江西人,今年年初买的二手银灰色“赛欧”。
我们又发现了他在太仓的生活轨迹,他有个1992年出生的女朋友。
我们发现,他现在人到了温州,在乐清一家厂里当部门经理。
小邹的悲剧
贴出寻人启事后,老邹一直等电话,总是时不时看看手机有没有电,查查有没有未接来电,可一个多月了,女儿还是杳无音信。
11月19日上午,电话一响,他赶紧接了,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湖州南浔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
他连日来心里隐隐地担心女儿会不会出事了,他的声音都哆嗦了:“是我女儿吗?”
毫无悬念的是,那是真的,他21岁的女儿小邹。
小邹不高,长得很清秀。两年前,她技校一毕业就去了广东东莞打工。在那里,她认识了在隔壁工厂打工的老乡廖某。
廖某年近四十,长得清清爽爽的,人也很沉稳,加上老乡,他们也很谈得来,小邹知道这个大哥一个人在外打工,有两个孩子还在老家农村,家里的农活都是靠老婆在干。
去年年初,两个人一起辞工,到了杭州,找了份工作,在外漂泊的日子总是很孤单,小邹和廖某就走到了一起。
在杭州的父亲知道女儿谈恋爱,却从没见过廖某,女儿总是说他很忙见不了,老人也不多问,甚至都没去过女儿和廖某一起租的房子坐坐。
后来,两个人又辞工去了太仓,廖某在一家塑料厂打工,小邹没正式工作,虽然“见不得光”,但在危险没有来临之前,一切都很平静,他们过得也像对甜蜜的恋人。
今年年初,廖某买了辆二手车开回家,没想正月初二,因酒后开车撞人吃了官司,坐了牢。出来后他赶到太仓,可小邹已经搬离了他们的租房,去苏州了。
他赶到苏州和小邹见面,也许她对他还是有点旧情的,婉转地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想离开他,廖某难过地回到了太仓。
9月1日,廖某百无聊赖地呆在租房里,小邹推门进来,他以为她要和他复合,可她却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说要重新开始。
他求她不要离开。
她不答应。
绝望。她低头收拾着衣服,那么专心那么绝情,他从背后拉她,她挣扎,他扣住她的脖子……分尸后,他想先回家躲几天。
回家前,他要解决“麻烦”,他在太仓漫无目的地逛着,把一个纸袋子扔到了草丛里,随后开车经过南浔时,看到一条小路拐了进去……
他再也不想见她。可是这些逃亡的日日夜夜,他每时每刻脑子里都会浮出小邹在自己面前慢慢瘫软下去,每天需要借助酒精让自己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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