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讯 他没能过2014年的春节。这个春节,他期望已久:女儿在国外忙于生意,已经16年没和他一起过年,今年紧赶慢赶,终于在年前回来了。
他没能继续做他热爱的调解工作。这份工作,他非常喜爱:退休9年后,他主动要求到县法院协助从事涉诉纠纷化解工作,发挥余热。
他叫何建海,青田法院的退休法官。今年1月15日,做好一起案件的诉前调解后,15时47分,他因心肌梗死,被发现晕倒在县法院洗手间内,抢救无效不幸去世,终年71岁。
法院工作,他很热爱
直到现在,何建海的老友潘竹青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老何退休之后,不安享晚年,还去做一个调解员?“要知道,这个工作,被人骂了不能还嘴,被人打了不能还手,还要贴笑脸。”
何建海的同事、朋友都知道,他的生活很优裕: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很早就出国,在海外生意做得很大,子女也很孝顺,他的吃穿花销全不愁。
2012年,青田县司法局在青田法院设立涉诉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开展诉前调解,换了几个调解员后,准备请何建海“出山”。民二庭庭长詹智勇和何建海是老同事,告诉他这个消息。“好,好,我明天就来!”第二天一大早,何建海就出现在办公室。
何建海爱法院工作,这在青田县法院人人皆知。法院审判委员会专职委员余绍波曾和老何共事3年。当时何建海已经50多岁,快要退休,但不管春夏秋冬,何建海总是至少提前半小时到法院,到了之后就打扫卫生、擦桌子。一遇到早到的当事人,他就耐心接待。
余绍波跟他说,没必要这么辛苦。何建海回答,快退休了,能多做点事情就多做点。“那时候,感觉老何对法院恋恋不舍。”余绍波说,后来之所以想请何建海“出山”,就是因为他对法院工作的这份爱。
做起调解工作后,何建海依旧热情不减,每天早上7时左右,就会到法院。
帮人劝和,他很喜欢
重返法院1年多,何建海调解了376起案件,涉及离婚、养老、邻里纠纷等各方面。这些案件尽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很难调解。
对此,别人看了心里生怕,何建海却信心满满。大家都说,老何之所以这么自信,关键在于他懂群众心理,办事“有一手”。
“姜还是老的辣。”立案庭庭长杨艳萍曾亲眼见过何建海一次调解:70多岁的许某被人打伤,对方被判了1年有期徒刑,还被判赔偿医疗费3万多元。到了执行阶段,法院发现,打伤许某的人根本没有可执行的财产。
许某的老伴逼他:“到法院去,不拿到钱,就别回来!”到了法院,许某就想撞墙。何建海赶紧拉住:“你把墙撞坏了,我就没处撞了。”许某一下子懵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干嘛要撞墙?”
老何笑眯眯地说:“你说我70多岁了,还要干活,苦不苦?”许某顿时冷静了许多。见状,何建海挽起许某的手:“来来来,我们到办公室里慢慢说……”没多久,在何建海的协调下,许某拿到了医疗赔偿费。
青田法院司法调解中心主任陈青华说,何建海会用农村土话跟老百姓交流,有些法律术语说起来生硬难懂,但他能用土话解释得浅显易懂,把当事人的心结解开。
在青田法院,还有个“一句话解心结”的故事。在鹤城街道,有4户人家,原本说好共用一口井。后来起了纠纷,挖井的那户人家就筑起墙,不让其他人家用,最后闹到法院。
社区几次调解都不成功,老何到场后,先听这4户人家倾诉,然后慢悠悠地抛出一句:“有句广为流传的土话:‘上半夜为自己想想,下半夜为人家想想’。”这4户人家听了这话,都若有所思。老何乘此机会,开始讲道理,动之以情,居然把这个难题当场调解成功。
“父亲很喜欢做‘和事佬’。”何宙胜是何建海的二儿子。他说,父亲的脾气非常好,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平时人家有什么纠纷,也喜欢请他去调解。就算被人骂了,每次调解成功后,老何也总是眉飞色舞。
群众心中,他未离去
在当地群众心中,何建海的威信很高。
1月15日,何建海去世后,手机仍然响个不停。来电的,很多是老何以前的当事人。有的向他问好,有的想咨询法律问题;有的则是想向他倾诉生活中遇到的难题。
何宙胜在1月16日接了一个问候的电话。对方得知何建海已经去世的消息后,喃喃了好几句“怎么会呢”,接着又问老何的追悼会哪天开,说那天一定会去送老何一程。
1月20日,何建海的追悼会在青田县殡仪馆举行,有1000多人到场,送到墓地的还有600多人。至今,老何的家属还在想,怎么会有那么多不认识的人来送别?
“看穿着,应该都是附近的村民。”何建海的女儿何宙戈在海外做生意16年,本来说好专程回来陪父亲过春节,没想到却赶上父亲的丧事。
法院工作人员在这些陌生人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这两人曾是一对夫妻。离婚后,女儿归男方抚养,但男方的母亲死活不让女方探视,矛盾闹得很大。女方一怒之下,把男方告上了法院。
何建海和两人详谈后,得知他们属于好离好散的那种,就轻轻地说了一句:“现在春暖花开,你们两人协商好,带小孩出来玩一玩,不就行了?这种事让家长知道反而不好,为什么要起诉呢?”两人恍然大悟,连声称谢,之后就再也没上过法院。
直到现在,何建海的妻子陈苏梅走在青田大街上,还时常遇到老何调解的当事人向她打招呼。
“从老何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个老法官的追求,看到了我们自己努力的方向。”青田县法院院长罗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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