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2月21日讯 “究竟人为什么要吸毒？直到昆哥和阿芬死后我才明白，吸毒是因为空虚。那么，究竟是毒品恐怖，还是空虚恐怖？”
这是电影《门徒》中的一句台词。
我不知道昊昊的爸妈为什么要吸毒。
昊昊是我昨天在采访中认识的小男孩。今年9岁，在杭州萧山宁围一所小学读二年级。
2月11日，杭州萧山新塘派出所查毒。在北干街道的一家高档酒店里，警方抓到了男男女女4名瘾君子。令民警诧异的是，当时那个房间里还有一个9岁大的男孩！（延伸：9岁男孩宾馆目睹父母吸毒 爹妈被抓后他该怎么办？）
孩子躲在墙角，不敢出声，眼泪却一滴滴地落下。
他就是昊昊。被抓的4人里，有他的父母——老蒋49岁，小芳29岁。
昊昊的父母吸毒有年头了，仅去年就被拘留过两次。这一次被抓，很可能要在戒毒所里强制戒毒两年。更不堪的是，这个家，甚至双方家族，因为毒品已然破碎。
昊昊目前所能依靠的，只有51岁的外公刘宗礼。可是，老刘也没有工作，当民警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只有十块钱。
父母因吸毒在押，昊昊的外公希望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与昊昊相依为命。李震宇 摄
小男孩在派出所里住了3天
他问：爸妈是不是做坏事了
从2月11日到19日，昊昊先是在派出所里住了三天，后来又被送去了救助站。
“我们通过种种方法找孩子的亲戚，但他父母双方的家族都被毒品给祸害惨了。”办案民警吴蒙说，昊昊的爷爷奶奶已经过世，父亲老蒋先前有过一次婚姻，前妻早带着孩子离开了。
老蒋还有两个姐姐，之前老蒋夫妻多次向她们借钱吸毒，害她们和她们的孩子欠了一屁股债，自顾不暇。
母亲小芳这边，昊昊的外婆也已经过世，而孩子的舅舅也在被抓的这4人当中。
住在派出所的时候，昊昊曾经问民警吴蒙，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做了坏事，什么时候能回来？吴蒙无言以对，心酸得很。
好不容易，民警联系上了昊昊的外公老刘。
老刘也是多日联系不上女儿女婿，很是担心，就去昊昊的学校打听，还是班主任告知了情况，要他赶紧联系派出所。
“老人家也蛮可怜的，听说积蓄早就被女儿女婿吸毒吸完了，自己也没工作，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只有十块钱。”
昨天上午，所里民警自发捐款，共计6700元。这，就是一老一小目前身上所有的钱了。
没有吸毒之前开过KTV
这个家庭也曾风光无限
根据民警的指路，我在萧山建设四路的明辉花园找到了这一老一小。
这一户，是简陋无比的毛坯房，没有丝毫的装修，里面还堆了不少黄沙水泥，空出来的位置上摆了一张大床，边上堆着衣服和吃食。
在一张灰黄的桌子上，放着三本厚厚的相册，那是昊昊一家三口过去照的艺术照。里面，三张丰润的笑脸，现在看来，不由让人心头一紧。“他们夫妻俩早就不是这样的相貌了，现在都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房间里阴冷阴冷的。
昨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昊昊央求外公，说想吃点热的小吃。外公的眼眶湿了，但他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老刘让昊昊出门去玩一会儿。这个山东汉子的泪珠落了下来，大颗大颗。他抽了一根烟，才定住了神，缓缓地回忆。
女儿小芳和女婿老蒋是在河南认识的。那年，小芳18岁，老蒋却已经38岁。老蒋那时做的是房产生意，自称是萧山人，有过一次婚姻，孩子也不小了。
小芳妈当时倒是说，男的大一点没关系，懂疼人，有安全感。
他们没有结婚登记就在一起了，直到现在。
小芳听了妈妈的话，和老蒋一起去了广东惠州，老蒋在那里经营起了一家麻将馆，小芳也打理起了一家茶馆。
儿子昊昊就是那时出生的。这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眼睛大大的，人长得虎头虎脑，人见人爱。
孩子稍大，老蒋又说还是回浙江老家发展，让小芳把她名下的一处当时价值80万元的房子卖掉，说回家盖别墅。
不过，他们没有回萧山，而是去了定海。算上那80万元，老蒋凑了300万元，在定海开了一家KTV。
那是风光无限的日子。老蒋那时对岳父说，“爸，你也别出去干活了，就在家里带昊昊吧，钱我给你！”
孩子偷看到爸爸在玩“冰块”
外公说，孩子偷偷哭过很多次
三年前，老蒋才带着家人回了萧山。
“回来没多长时间，我发现他和女儿都变了，情绪变得有点古怪。”老刘回忆说。
这时，昊昊回来了，听到这里，孩子突然插话说：“妈妈整天傻笑，还总是自己和自己说话！”
夫妻俩开始频繁地入住萧山各家高档酒店，每次入住，还有好些男男女女跟进房间。后来，他们索性就住在了宾馆里。
有一次，昊昊透过门缝看到，爸爸在房间里玩“冰块”。孩子把看到的这一幕告诉了外公。
老刘暗暗吃惊，那很可能是新型毒品冰毒啊！“我很生气，就向女儿女婿求证，他们居然承认了，女婿还曾经对女儿说什么千万别让你爸知道，唉……”当时，老刘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就和女儿女婿说，既然你们这样了，我要带着昊昊回山东老家去！”可是，老蒋却说，这孩子姓蒋，当然要跟在他身边！
不过，夫妻俩平时就把孩子丢给老刘管。
“我每个周末还要带着昊昊去宾馆看父母，这叫什么事啊！”老刘一次次劝女儿，女儿一次次说要和老蒋分手，和爸爸一起回老家，可作为一个吸毒者，她的神智已经不甚清晰，每次都会反悔自己说过的话。
两口子开始天天吵架。
后来，他们甚至连吸毒都不背着老刘和昊昊！
“你们不知道这孩子哭过多少次啊！”说到这里，老刘看看在房间另一头玩玩具的昊昊，又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此时，夫妻俩早就把这些年的积蓄吸完了，亲戚那里也都借遍了。“我在老家是务农的，老伴走了，这辈子就积攒了3万多元，早就被女婿借走了，哪里还能还哦？”
外公想找个工作
无论如何也要和外孙撑下去
“爸爸，妈妈，那个不好！身体要坏掉的！”昊昊曾经多次这么说过。9岁的孩子，通过学校教育和媒体播报，其实对毒品危害有点了解。
只是，夫妻俩早已成瘾，收不住了。
这个寒假的末尾，夫妻俩把孩子接到了身边。老刘万般不放心，几乎天天通电话，可从2月11日开始，女儿女婿突然都不接电话了。
开学了，老刘再也忍不住，就去了昊昊的学校打听，这才得知原委。
怎么办？
原来住的房子，老刘已经交不上房租住不下去了，而明辉花园这套毛坯房还是老蒋外甥的，且已经抵押贷款逾期，很快要被有关部门收回了。“听说抵押的钱也是给了老蒋，都变成毒资了。”
昊昊像是也明白这一点，拉着我说，叔叔，能不能快点帮帮我？
说着，孩子还从桌上拿了一块蒙了灰尘的蛋糕，往我手里塞。
情何以堪。
老刘说，孩子是无辜的，再难我也要和孩子一起撑下去。只是，他现在急需一份工作。
“保安门卫什么的，我都能做，只要能按时接送昊昊上学，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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