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3月25日讯 在“五水共治”成为热词的当下,瑞安陈岙村12年来治水护水兴水的故事,再次为世人津津乐道。这个因水腾飞的平凡乡村,给予我们的启迪,不单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普世哲理,更或是“美丽乡村何去何从”和“温州精神今何在”的一种全新诠释。
瑞安塘下镇,大罗山南麓的山脚一隅,有个名为陈岙的小村庄。最近,这里迎来了不少参观者。在“五水共治”成为当下热词的今天,陈岙村12年前治水护水兴水、借此风生水起的故事,再次被世人频繁提及。
2002年以来,从治水开始,这个只有千余人的平凡小村,就不断“炮制”出传奇:
靠着治水卖水,村集体经济一跃腾飞,2013年集体经济收入高达470万元;
打破世俗观念,迁移坟墓5000多座,有效治理青山白化,美化村庄环境;
善于经营乡村,整理两块乱坟岗,拍出3.5亿元的高价,村民大大受益;
成功旧村改造,建起媲美城市高档楼盘的社区,户户村民住上阳光套房;
主动转移工业,倚靠陈岙溪和大罗山,发展休闲旅游产业,开辟新蓝海……
徜徉在清澈奔流的陈岙溪边,漫步于让城里人都“羡慕嫉妒恨”的高档农村社区里,偶遇溪边那棵依然“生长”的枯榕,和字字恳切的《题枯榕》碑文,陈岙村所展现的,是人水和谐共荣的典型实践,是乡村经营的生动案例,亦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温州印象”。
陈岙溪的出现,表面上看是经济利益的产物。但只有陈岙人知道,这条无中生有的溪流,梳理了复杂的乡土人际关系,也让陈岙村的共富梦想得以播种开花。
治水 一条无中生有的溪流
陈岙村本无溪。12年前的它,正循着“温州模式”的轨迹前行着。
因为“靠山吃山”,老一辈年轻时都靠打石板为生,村中多石匠,日子过得很清苦。上世纪70年代末,创富的种子萌芽,千家万户式的汽摩配行业在塘下镇兴起。年轻一代的陈岙人,相继加入汽摩配行业,经营家庭作坊或外出跑销售。
2002年,在外经商多年的陈众芳,被公推直选为村委会主任。回到家乡时,眼前的一幕幕让他惊呆了:
村后山脚下,大大小小的水坑30余个,水泵的电线和水管胡乱交织铺设。村中那条无名小河,河床长满杂草,且坡度较高,根本蓄不住水。干旱时村民无水喝,暴雨时又水漫民居。同时,汽摩配小作坊的污水,肆意横流,污染村庄。
原来,当时民营经济活跃的瑞安塘下镇,陷入了缺水危机。部分陈岙人看到商机,就开始蓄水卖水。凌乱的管线,埋下安全隐患不说,受利益驱使,互相偷水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村民关系十分紧张。干旱缺水时,大家又常为喝水之事争吵,村庄一片混乱。
出路在哪里?“产业层次低,村庄环境差,地理位置偏,如果还不改变,陈岙村就无法发展。”那年,从纷繁复杂的水事中,陈众芳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一个瑞安乡村蕴藏着的危机。征得村民同意后,他决定治水。
可治水的钱从哪里来?2002年的陈岙村,村集体尚负债120多万元。
颇有商业头脑的陈众芳想到一条妙计:规划选点后,他叫来村中石匠,在山脚开山劈石,用半年时间挖凿出一个蓄水3000立方米的山塘。而挖出的石料,全部卖给镇上的石材厂,基本做到收支平衡。首个山塘建起后,陈岙村的生活用水得到解决。
此后的两年,用这个办法,陈岙村先后修建起3个围堰,同时把无名小河的河床,疏浚拓宽至20多米,降低河床的高度和坡度,把水资源留在了村中。2003年起,靠着供水给塘下镇,村庄每年收入上百万元,2005年还拿到286万元,村集体经济旋即扭亏为盈。
那条无名小溪,就是此刻流淌在我们面前的陈岙溪的雏形。“这条以村命名的溪流,就是陈岙村传奇的起点。”村委副书记董笃权说,陈岙人与陈岙溪的故事,才刚开始。
如果说12年前陈岙村治水是为卖水,那么今时今日的陈岙村,对水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溪边那棵依然“生长”的枯榕,和新种下的百株小榕树,就是最好的印证。
护水 一棵死而复生的榕树
三月多雨,但我们抵达陈岙村的那日,恰遇明媚阳光。眼前,宽30多米、长1000多米的陈岙溪,泛着粼粼波光,向外汩汩奔去。
河滨公园里,9株郁郁葱葱的百年古榕树,诉说着陈岙村的悠久历史。令人诧异的是,古榕树群中,一株已然枯死、唯留树干的古榕树,依然“骄傲”地挺立着。树桩旁还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首诗,名曰《题枯榕》——“遮风挡雨滤烟尘,苍郁葱茏十二旬。一自村头污水沴,枯枝不复庇乡邻!”
百年榕树因何而死,又为何而“生”?这时,董笃权用凝重的表情,说出了一件令陈岙人既心痛又警醒的往事:
几十年下来,陈岙村的汽摩配产业,都以家庭作坊生产为主。为了发家致富,村民还在溪边搭建抛光、电镀、翻砂的工棚,污水渗入地下,伤害到了榕树。2007年,这株已120年高龄的古榕树,走到了生命尽头。
一日,温州一名叫徐来风的诗画者,在陈岙村采风时看到枯榕,心中感慨万千,写下了这首《题枯榕》。“这首诗,疼惜的是古榕,斥责的是我们。”董笃权说。
那年,陈岙人决定护水。当时,村里已规划好一块专门的工业用地,当标准厂房建好后,就痛下决心,拆除了陈岙溪边的所有违章建筑,把家庭作坊赶进工业区块,统一生产、统一管理、统一治污。自此,陈岙溪逐渐恢复清澈。
历史不可重演。为牢记教训,陈岙人不仅留下了只剩树干的枯榕,还专门为它刻字立碑,用《题枯榕》来警醒自己和后人。“祖先为我们种下百年榕树,我们也应遵循祖先,种下榕树造福后人。”董笃权说,2012年在百年古榕边,陈岙人又种下百来株小榕树。
如今,9株古榕与百株小榕树交织生长的榕树群,成为陈岙溪的一道亮丽风景。“我们又投入数百万资金,完成河道生态驳坎和两岸绿化,建设河滨公园。”陈众芳笑着说,水中有“黄金”,在治水护水中,陈岙村还收获了独特的未来。
这是一个把水文章做到了极致的乡村。从治水开始,它的发展就注定逾越了传统乡村的发展路径。以水为焦点,陈岙村率先经营乡村,为浙江美丽乡村建设注入了全新内涵。
兴水 一个经营美丽的乡村
走进陈岙村,令人诧异的,除了持续12年、先后投入千万元治水,还有已耗资2.5亿元的旧村改造项目——拥有700余地下车位、媲美城市高档社区的陈岙新村。但疑问也接踵而来:巨额资金何处来?
时光再回溯到2002年。那年,站在大大小小的水坑旁,看着杂乱不堪的陈岙村,陈众芳陷入了沉思:“陈岙村的出路在哪里?”饱经商海沉浮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时,他突然想到:与其苦思冥想,不如邀请专家,为村庄做个规划。
在那个“经营城市”尚未成为热词的年代,陈众芳的想法,是很难被人理解和接受的。“27万元设计费,村里哪付得起?如果规划不能落实,不白白浪费钱吗?”最后,他以“规划若没用,就自掏设计费”的豪情,结束争议,把陈岙村推到了经营乡村的前沿。分为生产区域、生活区域、休闲区域,这是当初的规划给陈岙村的建议。
若干年的实践后,生产区域就是今天陈岙村的工业区块,其建起的标准厂房,成为“卖水热”冷却后,陈岙村最大的一笔集体经济来源,去年收入近400万元。因有专门的生产区域,家庭作坊入园发展,2012年底温州启动“三改一拆”时,陈岙村已无需拆违。
从规划开始,陈岙村还做了一件震惊当地的大事:挑战世俗陋习,整理村后两块乱坟岗,迁移坟墓5000多座,治理青山白化。
不过,完成这项重大工程,陈岙村没花一分钱。陈岙人把后山的一块隐蔽地,免费赠给了陵园开发商,但村庄迁坟和安置工作,都由陵园开发商负责。据了解,仅是新陵园的基础设施投入,就高达1000多万元,这绝非一个村庄能承担。
更有意思的是,2010年,陈岙村整理的那两块70多亩的乱坟地,在公开招拍挂中,竟拍出3.5亿元的天价,比预估高出了1.8亿元。这其中,既有“运气”的成分,也说明陈岙村良好生态环境的吸引力。
这次的成功经营,让陈岙村获得2.48亿元的巨额收入,其中1.9亿元直接分给了村民。剩下的资金,用于启动旧村改造。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陈岙新村”,也由此而来。“在陈岙村,无论你贫穷或富有,都能住上阳光套房。”陈众芳说。
“未来的陈岙村,不会再有工业区。我们已在塘下镇的国际汽摩配工业园区要了50亩地,村中工业会逐渐外移。同时,借着陈岙溪和大罗山的山水资源,我们将建设汤泉养生休闲乐园。”
陈众芳说,历史行进到今天,陈岙人与水的故事,依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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