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5月14日讯 5月11日8时,台州玉环县坎门码头一片肃静。48岁的毛必罗安静地躺在船尾,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身上穿着五六年前老婆为他买的衣服。
5月8日,毛必罗给妻子打电话,说快到禁渔期了,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团聚。没想到,两天后,妻子等到的竟然是“阿罗不行了,你快来码头接他”的消息。
“阿罗”,就是毛必罗,整个坎门街道黄门村的人都这么叫他,叫了23年,老家在临海小芝镇龙岙村的阿罗,已成了他们的好兄弟。
5月11日早晨7点左右,天阴沉沉地下着小雨,稍稍显得有点冷。雨中,一群村民自发来到码头盼着见阿罗最后一面,并不时地从人群中传出哭泣声。“阿罗这么年轻,人这么好,怎么就死了呢?”村民陈阿妹一跺脚,哽咽地说。
未惧毒气,下舱救人
4月19日,浙玉渔“22288”号渔船从玉环县扬帆出发。这是6月1日禁渔期开始前最后一次出海捕鱼,10名船员都满怀期待,希望这次能满载而归。
意外,就发生在出海后的第21天。
据船员刘佳木回忆,5月10日上午8时许,他和船员王和平、陈文彬三人下到船舱,要将冰冻的鱼虾搬出来。冰冻的鱼虾上面盖着一层棉被,以减缓冰块融化。
王和平和陈文彬先下到船舱内,在掀开被子的一刹那,有股气味猛地迎面扑来,两人意识到不对,冲着刚下到船舱楼梯的刘佳木大喊,“别下来,赶紧上去。”话音刚落,两人便晕倒在地。
刘佳木说,一听说王和平和陈文彬被毒气毒倒,船老大胡明龙和轮机长阿罗立刻赶来,下到船舱救人,而他则站在船舱口,合力将人拉上来。但胡明龙和阿罗也吸入毒气,待把人救上来后,也相继晕倒,阿罗当场停止心跳。
据调查,船员吸入的气体是鱼虾高度腐烂产生的硫化氢,是一种急性剧毒物质,吸入少量高浓度硫化氢可于短时间内致命。玉环人民医院ICU主任医师陈增瑞介绍,硫化氢是一种具有刺激性和窒息性的无色气体,浓度低时带恶臭,气味如臭蛋;浓度高时反而没有气味,因为高浓度的硫化氢可以麻痹嗅觉神经。
多次勇闯鬼门关
5月10日14时许,一听说儿子中毒身亡,毛必罗75岁的老母亲当场昏倒,头部磕地,鲜血直流。记者看到她时,老人头上正包着纱布,隐约还能看到血迹。
“这不是阿罗第一次救人。”头发花白、哭红了双眼的老人回忆说。
三十多年前的大年初四,年仅17岁的阿罗在临海小芝镇里进行民兵训练,回家途中看到一个老人骑着一辆三轮车,载着两个小孩,不小心掉进路边的河里。
毛必罗顾不上冬天的寒冷,迅速脱去衣裤,跳进河里,在水里来回摸索了两遍,才找到落水者。将3个人救上岸后,阿罗才在众人的拉拽下,哆哆嗦嗦爬上岸。
“当时,阿罗身体都冻得有些僵硬了。”哥哥毛比总说,幸亏当时有人喂阿罗喝了一大口白酒,他才缓过一口气。回家后,全身湿透的阿罗被母亲数落了一通。“这么大冷天的,我要是不去救,他们就回不来了。”阿罗说的这句话,老母亲至今都记得。
阿罗的好,远不止见义勇为。黄门村党总支书记专华琴说,大约是3年前的一天,海上风浪正大,偏偏船上桅杆的灯泡坏了要换,船上很多人都不敢爬。阿罗二话不说,迅速爬上桅杆换下灯泡。恰在这时,一个大浪打来,船身颠簸,阿罗从高高的桅杆上掉了下来,虽捡回一条命,但脚后跟粉碎性骨折。
生活拮据却乐于助人
5月11日,阿罗的尸体运到玉环县火葬场,黄门村村民们特地赶来见阿罗最后一面。村民张连兴说,部分到场的村民连自己都没见过,真不知道阿罗怎么会跟他们有交集。
23年来,阿罗一直住在黄门村,偶尔会在禁渔期回家几趟。女儿毛丽蓉说,父亲还想过要把自己嫁在这里。
这么多年,阿罗一直在这里跑船,张连兴是他第一个接触的船老大。“那时候,这个从深山来的小伙子什么都不懂,但肯学肯干肯吃苦。”张连兴说,凭借这股韧劲,这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子很快就学会了一身本领,修船、修车、修电路,样样精通。“阿罗在黄门村很抢手,船老大们都喜欢叫他跑船,有时候还要托关系才能抢到呢。”张连兴说。
阿罗技术好,常常免费帮村民修理东西。其实,他家境并不富裕,一儿一女,妻子在家待业,生活很拮据。毛丽蓉说,自己从没听过父亲主动要求买衣服,一有钱总会先寄回家里。
但是,遇到别人有困难,阿罗总是义不容辞地出手救援。毛丽蓉至今记得,大约是10年前,有一个邻居要火葬但没钱,父亲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300元给他,这是他身上全部的钱。“如今,爸爸不在了,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毛丽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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