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收到万里之外寄来的《今日临海》,心中不免如风拂过。
算算西来,从初次起身至今已半年余。未动身时,想像中是古人投笔从戎,西出阳关,一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策马之际,建奇勋、勒燕然,那是何等豪情。然而,所谓的“理想蛮丰满,现实却骨感”,人在万里之外,日对刀笔筹算,心境难免落俗。期间,有几次返乡,往还之际,却多增感怀。
那日,春末夏初时节,坐临海报社闲话。时西疆归来,作数日休憩。闲话时,闻说报社二十周年之事,乍听无多在意,而转念间,似乎生了些恍惚。
二十年了,似乎也就在眼前。但正因为这二十年,我却缘于这份报纸,了解了身边这座小城,增长了一些见识,也相识了许多师友。
二十年前报社初创,当时觉得是一件挺稀罕的事情。因为自小在这小城中长大,家里的大人又是在文化系统工作,所以大脑里有许多那个时期残存的文化记忆,比如现在叫回浦路的那条林荫大道边上,一侧是临海的红楼,红楼里有图书馆和文化馆,图书馆时常是坐满了阅读者,而二楼的文化馆则时常会有手风琴声与歌声传出,三楼曾有裱画室,云古斋也一度时期在三楼设店。东湖中渚上有博物馆和展览馆,不时会有一些展览。还有节日里游园、烟火、花灯、鼓亭等一些活动。纸面的载体也有,是一份偶尔能见到的《灵江文艺》。所以,当听说临海有了一份自己的报纸,稀罕的同时,瞬间感到这小城不小了。一个有自己报纸的城市,在那时人的心中,无疑是很有地位的,是可以展示自己独立而又鲜活的话语的。多了这样一份纸质的载体,这个城市自然也是有了丰富而立体的呈现,让这城市瞬间有了一种升华。
记得当时报社就设在原市政府大会堂对面的几间平房。这是整个临海小城的中心:大会堂有很高的台阶,政府的各种大会都会在这里召开;市政府老大院还没有改造为耀达商城,有着很高的门楼,看着就显得威严。由于觉得稀罕,加上自小对文字所具有的恭敬之心,因此每次路过这里,心里总会有些异样的感觉,心里头也曾暗暗地有过些微小的冲动,想要报名调动到这里来工作。可是一想到自己拙劣的笔头,却也只能叹叹气作罢。
然而,与报社的缘分却一直都在。
报社成立时,有几位朋友就在那儿当了记者,文字的、摄影的,有时一起聊天,也会说起报社的一些人与事。听多了、见多了,又认识了更多的人。在报社里,有我从小在一个院中的两隔壁邻居;有爱好相同曾经玩在一起的伙伴;有从工作联系开始到互相熟悉的朋友,这都是些非常好的,是倾盖如故的好朋友。大概是缘于自己的书法爱好,记忆中,这份报纸的报头书法题字也有过几次更替。能记起的大概有毛泽东的集字、有张爱萍将军的手书,而现在用的,却是郭沫若先生的亲笔题字。这里我听过一个真实的故事,上世纪五十年代,郭沫若先生曾专门为当时的《临海日报》题写过报头,然人随事迁,后来大家都记不得郭老的这个题字。很偶然的是,有人记起图书馆里藏有郭沫若亲笔题写报头的《临海日报》,这无疑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同时也见证了历史。何达兴老师还专门采写了一篇郭沫若先生为《临海日报》题写报头经过的考证文章。
因此郭老的字重新被用于报头。报社委托岳清兄对报头题字调整排版,我也在边上一起商量,提过意见。后来,我在编《笔底湖山——临海》的时候,也从报纸上选了郭老这恢弘苍劲的“临海”二字印在书面。
许多年来,报社中的师友们,不管是认识的还是尚未认识的,也总是非常地关照我。这些年,由于种种爱好,我杂七杂八地凑过些“豆腐干块”。是报社这些朋友的宽容,把这些“豆腐干块”在报纸上印了出来,扰了许多人的眼目。且不管这种扰人清目的行径是否得到大家的谅可,而我却似乎是受到这关照下的许多鼓舞,有一搭没一搭地做起了自以为是且不务正业的东西,不想也得到了一些老师朋友的认同。通过这种缘分和关照,还有师友的认可,有时也会令我自知浅薄,逼着自己再去读些书,查些资料,纠正些自己并不知晓的错误。
作为临海人自己的报纸,这二十年来,我和身边的许多人一样,它是我们第一时间需要翻阅的读物。通过它,我们了解自己身边的事件,知道自己旁边的情况。我有时甚至会想,这报纸是否就是一位经常一起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兄弟,每天都会把他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轻轻淡淡地说与你听,因此我们之间才会有着这样的缘分。二十年了,通过这份报纸,我也曾读了许多令我心仪的好文章、好作品,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好朋友,自己的人生也因此丰满了许多。
如今,在这西北边陲、祖国的边疆,翻阅着万里西来携着乡音的报纸,看到许多熟悉的名字,读着令人亲切的文字,心中拂过的风自然是有些柔软,有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