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州戏迷钱玲玲（左）和范瑞娟老师的合影

　　“范老师走了。”2月17日中午12时09分，嵊州范派戏迷钱玲玲接到范派弟子、杭州越剧院陈雪萍老师的电话后，马上哭了起来。

　　她对范派一见钟情。2003年，38岁的钱玲玲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向浙江小百花越剧团范派传人张伟忠老师学艺。从开口唱第一句越剧之后，就对这个唱腔越爱越深。2012年，46岁的钱玲玲在浙江胜利剧院举办个人专场——剡玲范韵，得到了越剧戏迷、粉丝、票友的热烈追捧，也得到了越剧名家的好评。

　　2006年，她得知范瑞娟老师要回老家嵊州小住，兴奋地托了朋友帮忙介绍见面。“第一次见到范瑞娟老师，便被范老师的平易近人所打动。门一开，活脱脱一个梁山伯。”回忆起第一面时，范瑞娟老师憨厚、和蔼可亲的形象，钱玲玲记忆犹新。因为从没有看过范瑞娟的现场表演，她买了一束鲜花献给老师。范瑞娟用嵊州口音的上海话说：“你哪能好破费，浪费钞票买花的啊。”

　　那段时间，钱玲玲经常去朋友家里看范老师，被范老师称为“嵊州小朋友”。“最难忘的是，有一次，她请人给我泡了一杯热牛奶，我一激动全洒在了地上，慌张得马上要找抹布去擦。范老师却说，你是客人，你坐着不要动，我来。随即自己擦了起来。”钱玲玲说，不管是对弟子，还是对普通戏迷，范老师都很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

　　2016年12月30日，她还和吴凤花、陈雪萍两位老师一起去上海看过范瑞娟。当时范老师在重症病房里，全身插满管子，让她心疼得直掉眼泪。

　　2月17日下午，她情难自禁，提笔写下近三千字的文章，纪念自己和范瑞娟老师的相遇。一整个晚上，又反复修改了十几遍，将一个个小细节回忆起来。本端登出她的文章，望借此和大家共同瞻仰一个戏迷眼中的老艺术家的风采。

　　附：戏迷钱玲玲的信

　　和范瑞娟先生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次看望范瑞娟先生，是吴凤花老师带我同去的，同去的还有陈雪萍老师。　 　

　　那是2016年12月30日上午，范老住进重症监护病房的第36天，陈老师从杭州，吴老师从温岭，我是从嵊州过去的。

　　走进病房，陈老师和范老说话，范老尚有一丝丝的感应，可说不出话。陈老师说我们不能流泪，要开心平和，陈老师一直抚摸着范老的手，在范老的耳边说了很多暖心的话。我鼓起勇气用消毒水洗了手，然后紧紧地握着手，又怕弄疼了范老。我轻轻抚摸她的手，说不出一句话，希望将所有的敬意通过双手传递给她。

　　吴凤花老师因为感冒还未痊逾，戴了个严实的口罩，不敢挨近范老耳边，只有站在床边轻轻地呼唤着范老。吴老师说：“我能够看到范老就满足矣。我感冒还没有痊愈，不能靠老师太近。”

　　谁会想到，这竟然是我见范老的最后一面！

　　回想起我与范老的见面、认识、受教，那真是幸福呵！

　　2006年，我第一次见到范老。那年范老在嵊州外甥占一华家里休养。一进屋，我就看到了“山伯”迎我而来，范老好憨厚淳朴啊，哪像一位名震全国的艺术家，分明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啊！

　　我捧了一束鲜花，她说不能破费买花，我说：“我从来没有现场看过您的演出，就给我一个机会向您献花好吗？”范老被我说得甜甜地笑了。

　　这一次拉开了我们交往的序幕，我每隔几天就去占同志家玩，范老带了很多她自己的录音带作品，每天都乐呵呵地戴着耳机听，也让我听。范老还请我帮忙将录音带送给她家乡的亲人和朋友，费用她老人家一分不少地还给了我。

　　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在占同志家里，范老喝一杯牛奶，也一定要让我也喝一杯，我一时紧张，牛奶撒了一地，我赶紧擦地。范老连连说：“不要，不要，您是客人，我来，我来！”结果是范老俯身亲手把地擦干了。

　　范老的腿功好极了，那时范老走路已经开始不稳健，但她还会在我们面前坐着拉顶（将腿抬过头顶）给我们看，功力真了不起。

　　数月后，范老返回上海，从此我就每年会去上海看望范老。

　　第一次去范老家那天，范老正和小阿姨去邮政局取邮件，怕我到了会久等，范老就让小阿姨先回家开门，她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赶着回家。范老开心地说：“我一路数着步子，走了1000多步才到家。”

　　范老对家乡人特别客气，她一直叫我为嵊州小朋友钱玲玲，坐下来后，要我唱一段《英台说出心头话》，我心里好紧张。范老说：“我最喜欢的是这一段。因为这段是彩调转为弦下调的。”唱完后，范老就指导我怎么去唱，一板一眼，一高一低，一停一顿，一词一句，讲得清清楚楚。我有点明白了，这段是以彩调的调性为主，兼用了弦下调，来表达梁山伯此时此刻的情感。然后，范老留我在家里吃饭，有一个盘子里放了一只特别大的虾，范老便夹给了我。这是我从来没有吃到过的大虾，是范老的儿子买给她的，可范老却招待了我！范老还怕我饭不敢多吃，不停给我添饭，吃好还请我午睡，休息够了才送我走。临走前，范老还送了我两本书，亲手签了名的。范老还时刻惦记着她的妹妹，用餐巾纸包了钱，让我带回嵊州老家送给她的亲妹妹。

　　第二次到范老家，隔了近一年，范老一样记得嵊州小朋友钱玲玲，这次，范老又送了我一只精美的蝴蝶、一只香囊。又让我带钱给您的妹妹。

　　第三年，范老已经住进了华东医院。而这次，我把占同志给她特意制作的拐杖丢列车上了，我得回嵊州找到列车找回拐杖再送回来。她竟给了我200元钱作路费，我这个老实人，拗不过，收了，但这钱如珍宝一般珍藏着。

　　后来几次见范老，就再也去不了老人家里了，都是在华东医院见的。范老在医院，她每天必看中央台的新闻，看完新闻她才和客人开始聊天，她一直感恩党和政府，关心着国家。见到我们她每次会在病房的窗台压腿给我们看，叫我唱上几句。

　　正在表演的钱玲玲

　　我最后一次在范老面前唱，是2016年4月9日上午，吴凤花老师的越剧电影在上海首映。那次去看范老，她已经无法进食了，也完全不记得我，全靠挂流汁补充营养，范老还是坚持在纸上写字和我们交流。她听力已经很不好，很多年听不清大家的声音了。但是，范老还是让我唱几句，让阿姨给她戴上助听器，我唱了我最拿手的《回十八》，一边唱一边看范老师的表情，她很失望，说要字正腔圆。接着我们嵊州艺校的学生吕文乐也唱了，她听后才露出了稍微满意的表情。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次和她分别之时，我已经泣不成声。　 　 　 　 　 　

　　1月26日，吴凤花老师和她们团长一起又去探视了范老。吴老师说，她这一次已经进不了病房，站在病房外面看老师了。医生都围着范老，老人家全身水肿。吴老师忍不住一直流泪，走出医院双手发抖了好几个小时，茶杯都拿不起来，一直在发抖。

　　敬爱的范老，今天您走了，愿您一路走好！我们将把范派艺术发扬光大，永远把您作为楷模铭记在心！

　　嵊州小朋友钱玲玲

2017年2月17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