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9月29日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中秋佳节，正是阖家团圆之际，在离温州市区约百公里远的文成县黄坦镇上金村，只有两名留守老人，守候这轮挂在高空的明月。

　　上金村就是杭州师范大学广播电视编导专业林如珏同学与她的团队拍摄《孤村》之地，这部15分钟的纪录片“想记住这些消逝的老人和村庄最后的风景”。2014年10月，村里有10名村民留守，如今，只住着六七十岁的吴阿婆、徐阿公夫妇。

　　中秋前夕，我们到这个村子里看望这两位留守老人。

　　这里的一切都将慢慢老去

　　曾经的新老交替已不再

　　我们从黄坦镇出发，驱车一个半小时，绕过六十余公里蜿蜒逼仄的山路，到达“排前”渡口。一路多是山岭黄土，少有人家。这是进村的唯一公路，有时在狭隘地段若遇对向来车，两车谨慎地“擦肩”而过。

　　珊溪水库临近黄坦镇一带分布着十余个渡口，船只是库区百姓十余年来通往外界的重要交通工具。待命于排前渡口的是一艘编号为“浙文库渡10”的铁皮船。这是一艘新船，黄坦镇政府购于2013年。船体不大，可渡十几个人，负责上金村、上坪村、西北山村一带的交通运输，若遇紧急情况，还需听候调度。

　　掌渡的是蓝师傅，在这里驾船已快有二十个年头。他笑着说，这些人家里都有他的手机联系方式，“他们离不开我”。由于并不是每天都能接到活，蓝师傅有时要外出办事情，为确保有“航班”，山上的村民约船一般需提前一星期。

　　船靠岸后，我们徒步登山半小时，到达半山腰的上金村。

　　站在山上远眺，秀丽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可四周的山明水秀难掩村子如今的荒凉、破败景象。数十栋红砖房和老宅混在一起，高低错落。曾经的新老交替、循环往复如今已不会再出现，一切都将慢慢老去。

　　养羊的是吴阿婆，名叫吴冬花，今年65岁，她的老伴徐阿公，今年75岁。这对老夫妻结婚已47年，当年吴冬花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徐阿公把她从上坪村娶过来，自此以后，两人一直生活在上金村。现在，只有徐阿公和吴阿婆两人常年住在村里，在黄坦镇养殖田螺的二儿子隔段时间会上山看望他们。

　　不怕吃不饱睡不好

　　就怕生重病要硬熬

　　“好久没外人来看我们了。”一身布衣的吴阿婆热情地请我们进屋坐坐。

　　和墙柱上那本发黄的日历一样，屋里几乎没有一样新东西。几天前，儿子上山看他们带来的两盒月饼算得上是最新购买的食品了。

　　月亮高高地悬挂在空中，皎洁又清冷。漆黑的村子里，只有吴阿婆房内那盏白炽灯与当空明月遥相呼应。

　　晚饭过后，吴阿婆搬来凳子，徐阿公搬来椅子，两人一坐一躺看起了月亮。吴阿婆说，十几年前，珊溪水库将上金村隔成了一座“孤岛”。以前的上金村常住人口有300多，多数年轻人外出打工，逢年过节，回来的人特别多，村子显得尤其热闹。十多年来，村子里的人一家一家地往外搬，人越来越少，今年过节人最少。

　　吴阿婆说，家里放着两大罐草药，有时候遇到感冒发烧，把草药涂身上很管用。徐阿公说自己左脚有一块东西凸起，总感觉不舒服，但去看病太麻烦，很多年了，也渐渐地不去管它。老人家说，不怕吃不饱，不怕睡不好，就怕生重病要硬熬。

　　吴阿婆与徐阿公有时候也挺想搬走，但是山下没有地种，还会增加子女负担。他们也难舍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村生活。

　　不久，老人便发困了，搬凳子搬椅子回屋睡觉。我看了下表，才8点多。

　　他们留守“孤村”守候一生的记忆

　　据文成县委农办(农业局)介绍，由于珊溪水库的建设需要，上金村成为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孤岛村(“孤村”)，当时绝大多数村民响应市委市政府的移民号召离开故土，移居他地。目前文成县2个镇留有类似上金村这样的“孤村”。其中，黄坦镇有5个，涉及288户711人；珊溪镇有一个，卓山村黄飞降自然村，有21户111人。

　　看病难成了“孤村”村民最头疼的问题。当地政府也想了很多办法去解决，但摆在眼前的困难依然很多。镇上去“孤村”的交通十分不便，租船成本高，镇卫生院距离“孤村”很远，况且镇卫生院医疗条件有限，遇到大病还需去县里甚至是市里的医院去看，远水解不了近渴。

　　近日，文成县委农办(农业局)草拟了一份《关于“孤村”帮扶的工作方案》。方案中提到，对有意愿搬出村子但无搬迁能力的孤老人员，实行集中安置供养。鉴于安置点黄坦中心镇敬老院建设需要一定的工期，考虑孤岛村的现状，计划先将云湖社区办公用房改建为过渡性的养老中心临时应急，直到黄坦中心镇敬老院建成；对要求留守的村民，实行社会救助和日常生活保障，每名村民每月可按标准领取低保金和慰问金。

　　我们登上“浙文库渡10”铁皮船，返程。送我们下山的吴阿婆，站在岸边向我们挥手告别。她和老伴仍将在“孤村”留守。他们的留守，也许是守候那一份无法割舍的记忆——在这个村子一生的记忆。正如纪录片《孤村》中所言：“生老病死，万物更新，是自然界无法阻挡的规律，无论是上金村还是上金村的老人们，以及他们传统的生活方式，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