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浙江①丨独领风骚，潮这样养成

　　2月18日上线的潮新闻APP，单名一个“潮”字，这是一个对浙江人来说寓意丰富的字。

　　“潮”源于钱塘江，浙江省内最大的河流。由于日月引力作用，加上钱塘江入海口喇叭状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天下第一潮”钱塘江大潮。

　　浙江的城市格局、文韵根基，浙江人的性格底色、精神信仰，都离不开钱江潮的塑造。

　　为挡大潮钱王操碎了心

　　在杭州市滨江公园钱塘江畔，矗立着一座韩美林创作的巨型雕塑《钱王射潮》：吴越王钱镠骑在嘶鸣的马上迎风踏浪，张弓拉箭，试与钱江潮一战高低。

　　这个故事，世人都知道。

　　在2000多年前，秦朝建钱唐县时，今天杭州的主城区域还都是一片沧海；直到五代吴越国，潮水仍侵袭不止。据载，钱镠令矢人造箭三千只，募强弩五百人以射涛头，使“潮回钱塘，东趋西陵”。

　　当时的钱王，真的是以这个方式阻挡了凶猛的钱江大潮吗？

　　2014年，杭州江城路以东原江城文化宫的地下，挖掘出了1000多年前吴越国时建造的捍海塘遗址，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并保存的最早的海塘实物。

　　日后，钱塘江海塘与京杭运河、万里长城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伟大工程。但修筑一条稳固的石塘，难度远远大于另两者。

　　吴越国定都后，杭州慢慢成为浙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时，钱塘江涌潮直达杭州以上，对都城的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可是，钱塘江围海大堤总是修不起来——钱塘江每天昼夜两次涨潮，堤坝尚未完工，就会被冲垮。民间传言，江中有兴风作浪的潮神，才使潮水泛滥。

　　于是每年农历八月十八大潮最为汹涌时，钱镠便在此时举行“射潮”仪式：当潮水汹涌而来时，数千军士在钱王带领下张弓开弩，逆潮而射，老百姓都来助威。潮水在钱王和百姓的威慑下，慢慢退去，直至消失在远方。

博物馆里再现了的竹笼海塘

　　今天考古发掘可见，吴越捍海石塘遗址呈南北走向，横截面呈梯形。当年的先民先用竹笼集装块石，然后用签钉木桩固定竹笼并连为一体。有了这条南自六和塔，北抵艮山门的“捍海塘”，基本消除了潮水对杭州城的威胁，确保了城墙的扩建，奠定了杭州在五代乃至南宋临安城的城市格局。

　　宋人赋予江潮浪漫气质

　　经过水利工程的抵挡与几百年的自然演变，宋代时的杭州已经不再是一个海港城市，钱塘江潮开始变得浪漫，融入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弄潮儿”出现了。

　　南宋海塘约在今天秋涛路沿线附近。每逢八月十八日这天，从庙子头（今江干区新塘附近）到六和塔，沿江十余里，搭满临时棚屋，数十万民众齐聚江岸，甚至在对岸的萧山西兴的海塘上也都扎满了彩幕，来观潮的豪门富户攀比斗富，“彩绣照江，有如铺锦”。

　　男女老幼，个个穿上时新服饰，涌上江岸；车马之多，造成道路堵塞；小摊小贩觅商机而来，价格翻倍……八百年前的临安城观潮，充满生活气息。

　　潮水未到之时，先有海军的军舰列队操练表演：上千艘船舰横列江面，水军将士在船舰上骑马趋驰，舞刀弄枪，如履平地。忽然，信号炮火响起，五彩烟雾弥布江面。待烟雾散去，千艘舰船已无影无踪。

　　海军操练结束之后，老百姓中擅水性的上百“弄潮儿”，手持彩旗，游到海宁的尖山附近（尖山当时尚为江心高立一岛），踏浪争雄，腾身百变，大浪过后，旗帜却毫不沾水，堪称潮水中最亮丽的风景线。

　　接着，大潮如期而至。

钱江潮头上的弄潮儿

　　人与自然共筑了千古奇观

　　钱江潮之所以能在全世界的同类潮汐中独领风骚，是因为入海口杭州湾具有独特的内窄外宽漏斗形的地理特征。每次涨潮时，大量的倒灌海水在短时间内汇聚在一个既窄又浅的河道上，造成水位陡涨，形成一道水墙，快速逆向推进，形成旷世奇观。

　　及至清代，距离钱王的捍海塘过了千年，经历了无数次加固与改进，竹笼海塘也进化成了“鱼鳞石塘”。

海塘遗址博物馆里再现了鱼鳞海塘

　　位于杭州市九堡的海塘遗址博物馆，今人还能看到一段200多年前的清代海塘遗迹——十年前发掘的这段古海塘遗址，叠压于老杭海路下，走向基本一致。这种筑塘之法，足抵万钧之浪，此后海塘基本沿袭这种形制，近百年无重大损坏。

　　在这样的水利工程保护下，钱塘江观潮声名远扬。

　　观潮人被钱江潮打了个措手不及

　　1906年9月6日，农历八月十八，美国传教士晏文士也慕名赴海宁观潮。这位来自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物理学博士，以他的专业知识，对钱江潮的一些细节进行了较为精准的记录：

　　一道由浑浊江水组成的十英尺（约3米）高水墙，顶着白色的浪花，以一列行驶中的火车那样的速度向上游方向奔袭而来……

　　在离海宁大约两英里处，有一股来自东南方的潮水从正面撞击了海塘，由此引起的回头潮使得后面几百码的潮水就像沸腾的开水一般陡然高升，其高度甚至超过了前面那道水墙的两倍！

　　这般壮阔，是后世并不陌生的奇观。遥想当年，先民也正是面对如此凶悍的潮水，兴建起了家园。

　以上图片均由CFP供图

　　【数潮·自然】

　　钱江潮潮头一般为1米至2米，最高可达3米。在涌潮推进时，受“丁字坝”、凹岸的阻挡，将翻起高达10多米的巨浪。

　　普通人奔跑速度只有每秒6米至8米，而在大潮汛时，钱江潮水的速度会达到每秒12米，只有亚洲百米冠军苏炳添才能和潮水“打个平手”。涌潮的摧毁能力也非血肉之躯所能抗衡，其压力可高达每平方米7吨。

　　钱江潮的潮涌范围发生了明显改变。在上世纪90年代，当时人们大致确认钱江潮的起潮点在海宁大尖山一带。之后就一路东移，几十年来大约东移了15公里，现位于海盐黄沙坞排涝闸（北岸）和余姚临海浦闸（南岸）一线以东的位置。

　　钱江潮发现一种新潮景。以前通常出现一线潮、交叉潮、回头潮、兜潮、二度潮、对撞潮、波纹潮。潮涌科考新发现，在上虞东进闸以西出现了新的潮景——鱼鳞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