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凡，我来了。”近日，在暂别了近1个月之后，嘉兴市嘉善县西塘镇79岁退休教师陈孝林再次走进同村脑瘫少年陈宇凡家中，开启“一师一生一课堂”。看到陈老师又上门来辅导，小宇凡激动地抱住陈孝林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我开心得要跳到月亮上去了。”
陈孝林坚持6年送教上门，让小宇凡从目不识丁到精通5000余个汉字的读写。今年年初，由于老房动迁，陈孝林即将离开居住几十年的茜墩村，搬到西塘镇上居住，虽然心中有诸多不舍，但由于路途较远，年近八旬的他已无力继续送教上门。
1月6日，这对师生举办了一场特殊的“结业典礼”。然而办完“结业典礼”后，陈孝林仍惦记着小宇凡。近日，他提笔编写“2024年1月自学成语测试卷”，再次前往小宇凡家，检测他的自学成果。
“他是我永远放心不下的孩子。”陈孝林说。
近日，陈孝林上门检测宇凡近一个月来的自学成果。记者 王杭晨 摄
一句“做梦都想读书” 他立下“军令状”
陈孝林是嘉善县西塘镇大舜小学的一名退休语文教师。2017年秋天，当时任大舜小学副校长的李冰玉找到陈孝林，希望他能结对帮扶同村残疾少年陈宇凡。
陈孝林得知宇凡的身世，当天晚上便来到他家家访。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小宇凡的头都直不起来，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奶奶抱着上下楼。
宇凡患有先天性脑瘫，四肢残疾，说话口齿不清，并患有多动症，从未去过学校。父亲常年在外打工，爷爷在村里做零工补贴家用，宇凡日常主要由年迈的奶奶照料。
那天晚上，陈孝林摸着小宇凡的头问：“你想读书吗？”
宇凡一字一顿地说：“想！很想！做梦都想读书！”每说一个字，几乎都要使出浑身的劲。
“好！那我就教你识字，让你能读很多很多的书。就算你不能走路，同样可以通过读书了解世界。”为了圆孩子的读书梦，陈孝林决定上门授课。
教脑瘫少年读书识字，困难可想而知，为了让家长放心，陈孝林立下“军令状”：除双休日外，天天风雨无阻送教上门，暂定3年教3000个字。
“我们中国人常用的汉字大概是2500个，如果学会3000个汉字，工作生活就够用了。”陈孝林说。
2017年11月开始，陈孝林“重新上岗”，带着两块小黑板、粉笔、自编教材来到小宇凡家。客厅当教室，餐桌当讲台，在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屋子里，“一师一生一课堂”的教学活动拉开序幕。
那一年陈孝林72岁，小宇凡12岁。这对相差一甲子的师生成了忘年交。
陈孝林与宇凡的合照。记者 王杭晨 摄
“教室”光荣榜贴满奖状 他越发开朗坚强
陈孝林最开始的教学并不顺利。
宇凡口齿不清，陈孝林从最基础的拼音开始教起，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他认读。陈孝林记得，教拼音字母“a”时，宇凡只张嘴巴却没有声音，他一边示范，一边大声鼓励宇凡张大嘴巴。最终，宇凡用尽浑身力气读出了“a”，陈孝林激动地流下眼泪。
脑瘫导致宇凡右手无力，只能勉强靠发抖的左手握笔写字，经常把纸张戳破，还时不时发脾气哭闹，或者干脆把笔一扔，赌气不写。陈孝林从不指责，而是拿出更多耐心不断鼓励。他没有因为宇凡的情况而降低要求，而是手把手地教他把每个字写工整、美观。在陈孝林的一遍遍夸奖声中，宇凡的字越写越好。
为了激发宇凡的学习兴趣，陈孝林制定了一套激励机制：每天默写前一天学习的知识，如默写全对，讲一则有趣的故事；连续10天默写全对，奖励其最爱吃的巧克力；考试成绩达到90分以上，则颁发奖状。
“语文期中考试满分奖”“百字无差错竞赛优秀奖”“身残志不残，勇闯文化关”……如今，“教室”的光荣榜上贴满了陈孝林精心制作的几十张奖状，见证了宇凡的点滴进步。
陈孝林在小黑板上写下鼓励宇凡的话。记者 王杭晨 摄
受到鼓舞的宇凡，学习劲头更足了。2020年11月，“三年之约”期满，宇凡不仅能默写3400个汉字，还能背诵91首古诗，并写了41篇作文和9首小诗。
完成“三年之约”，陈孝林又立下第二个代号为“31166”的“军令状”，承诺再用3年教宇凡学会《新华字典》上的常用字，学会100首古诗，学写60篇作文，创作60首小诗。而这个承诺最终仅用一年半时间就实现了。
在陈孝林的悉心教导下，6年来，宇凡认识汉字5000余个，学会古诗200首、成语3000个，学写作文100余篇、小诗70首、日记700余篇，从一个不愿与人交流的孤僻孩子，变得开朗、坚强、好学。
宇凡写的日记。记者 王杭晨 摄
除了说话、认字，康复训练对于宇凡也非常重要。陈孝林为宇凡制定训练计划，每天抽空帮助宇凡学习走路。
“一开始小宇凡不敢迈步，我大声鼓励他不要害怕，勇敢迈步。就这样，小宇凡终于跨出人生第一步。现在，小宇凡的生活自理能力有了显著提升，他能自己上下楼梯，自己上厕所，自己吃饭，还能穿衣起床，大大减轻了奶奶的负担。”陈孝林说。
为了培养宇凡的自信心、荣誉感，让这个少年也能像学校里的学生一样入队戴红领巾，2020年，陈孝林询问李冰玉，是否能为宇凡举行一次入队仪式。随后，这个设想得到大舜小学少工委的同意。陈孝林为宇凡戴上红领巾，教他行队礼，告诉他红领巾的意义。从此，鲜艳的红领巾在少年胸前飘扬。
宇凡绘制贺卡祝陈孝林夫妇金婚快乐。记者 王杭晨 摄
师生携手终圆梦 一家人再次团聚
陈孝林不只教宇凡读书写字，还教会他感恩。每年教师节和重阳节，宇凡都会手绘贺卡，上面写满他对老师的感恩之情；好心人送来的美食，他总是留着让陈孝林先尝，他感恩每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宇凡曾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妈妈是好妈妈，她满怀希望盼我出生，希望我是个健康的孩子。当我带着残疾来到她面前时，她的梦碎了。我6岁那年，经不起打击的妈妈离开了。我不会说妈妈狠心，我知道她的无奈。我盼望妈妈能早日回来。
希望妈妈回到身边不仅是宇凡的梦想，也是陈孝林的愿望，他常对宇凡说：“咱俩好好努力，干出成绩来，让你妈妈看到希望，她会回来的。”
如今，师生俩的愿望实现了。宇凡的妈妈了解到宇凡近况，于2022年上半年回到宇凡身边。目前，宇凡的父母已登记复婚。
那天，听闻宇凡的妈妈回来了，陈孝林立即赶到宇凡家。母子俩相依坐在饭桌旁，妈妈不时地给儿子夹菜，看见这温馨的一幕，陈孝林热泪盈眶。
宇凡喜欢画画。记者 王杭晨 摄
会继续关心辅导 这堂课还未划上句号
去年开始，陈孝林知道自己即将要离开茜墩村，不能再当宇凡的“私教”，便有计划地培养宇凡的自学能力。
“我鼓励小宇凡每天自学10个成语，并认真写日记，写出高水准的日记来，将来出一本《残疾少年陈宇凡日记选》。”陈孝林说，自1月6日“结业典礼”至今，虽已近一个月没见到宇凡，但宇凡还是考出了令他十分满意的成绩——1月自学成语测试满分，“宇凡记忆力特别好，他还爱画画，有自己的梦想。”
2024年1月自学成语测试，宇凡得了100分。记者 王杭晨 摄
如今，宇凡已满19岁，陈孝林希望他将来能有个好工作，做个有文化的劳动者，过上自食其力的幸福生活。
对未来，宇凡也充满憧憬：“我想当科学家、发明家、侦探，也想当一个志愿者，还想开家超市方便大家。”
陈孝林告诉记者，今后，他还会继续关心辅导宇凡，这堂特殊的教育课，还未划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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