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号“040936”永远在岗！绍兴“虎哥”的故事，未完待续

　　在柯桥区分局交警大队马鞍中队，有一间特殊的办公室。里面已经空置一年了，摆设却依旧保持着原样。

　　桌子上一本未写完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录着马鞍街道各条街道的情况，细致到路口红绿灯的位置、道路整改方案。最后一页，永远停留在了2023年5月15日。

　　虽然他已经因公殉职，但路过的人都能看到，门口去向牌上一直写着：警号“040936”，陈永虎，在岗。

　　关于虎哥的点滴，从未因时间流逝而褪色。也许他只是换了种形式， 默默陪伴在兄弟身边，守护一方平安。

　　虎哥办公桌 吴煌/摄

　　陈永虎，在岗

　　虎哥的办公室没有变化。

　　警服放在办公桌上，叠放得整整齐齐，一点褶皱都没有。桌子上，14本工作笔记，都是虎哥记录的辖区交通安全情况。

　　虎哥的警服 吴煌/摄

　　绍兴好人、柯桥好人、最美浙警……一一道来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有多出色。

　　只有窗边枯萎的绿植，暴露出这里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了。

　　桌子上拆封的奥美拉唑、小零食，已经过期。警员俞汉心疼地碎碎念着，虎哥干工作有多拼，常常错过饭点，患上了胃病。

　　他俩是2022年前后脚进的马鞍中队，虎哥担任马鞍中队中队长一职。他们团队氛围一直很好，有矛盾马上说开，办事情讲究高效。生活上，有谁生病受伤了，虎哥会赶紧带队员去医院，自己先垫钱支付医药费。

　　“如果他在，多好。他永远是最沉稳的那一个。”俞汉低下了头，长叹一口气。

　　很可惜，虎哥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5月17日。

　　5月15日晚上11点半，虎哥带着队友在汇商路设卡开展交通整治。11点54分，一辆棕色越野车进入他们的视线。现场辅警示意驾驶员停车接受检查，但越野车突然加速，直接冲卡逃逸，随意闯红灯，撞坏了数处路边的隔离栏。

　　一路横冲直撞过后，越野车居然再次绕回同一执勤卡口。“车辆又开回来了，注意！”“这里是商业中心，他继续开下去要闯祸的，必须截停，大家注意安全！”陈永虎果断上前准备拦停车辆，但司机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一脚踩下油门，将陈永虎直接顶到了越野车引擎盖上，再次加速逃离。

　　事发监控画面 柯桥公安供图

　　虎哥本能抓住汽车的引擎盖，用尽力气保持平衡之余，还努力腾出右手，用力拍打汽车引擎盖。而在他随身佩戴的执法记录仪上，视频一片模糊，只有一个惊惧而竭尽全力的声音在大声喊叫：“停车，快停车！”

　　40秒，700米，直到撞断了路边一棵大树，翻下两米高的坡路，与对向车道一辆轿车发生碰撞侧翻，越野车才停下。然而，越野车的引擎，依然在拼命嘶吼。

　　虎哥，躺在了血泊之中。最终因伤重不治，不幸离世。

　　“他为什么不躲？”“他是不是傻”……今年1月9日，俞潇骁接替了中队长一职，在此之前，他听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于是，他去虎哥出事的那条路口看了看——往南200米，就是人流量非常大的夜宵摊。如果越野车冲撞进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躲得开吗？就算躲得开，他能躲吗？”虎哥，不能退。这抹蓝色，用生命践行了警察的誓言，保障百姓安康。

　　有事情，找“虎哥”

　　在企业走访中，俞潇骁经常会听大家谈论起虎哥：“虎哥是个好人”“以前有什么事情，找虎哥啊”。

　　“戴着框架眼镜的他，眼神里充满坚定”，这是钱清轻纺原料市场一位经营户的评价。

　　虎哥戴一副框架眼镜，经常有市民说，这个交警有点斯文。他们也知道，平时始终笑呵呵的陈永虎，在工作时始终一丝不苟。“要遵守交通规则，下次可别让我逮到了。”开完罚单，或者口头教育后，他总不忘教导群众几句。

　　虎哥生前执勤照片 柯桥公安供图

　　虎哥在执法中的“严”是出了名的。只是这“严”，又不是人们常规意识上的“严”，不近人情的“严”，而是“宽严相济”，极富温情和温度的“严”。就因为他的“严”，让他成了群众口中的名人。

　　马鞍中队的辖区，是绍兴市工业的集聚区域。这里有3000多家企业、23万余名外来务工人员。大货车多、外来人口多、事故多，是中队辖区的最大特色。

　　像虎哥一样，俞潇骁到任后，走访了辖区的每一条道路。他沿着虎哥走过的道路，仔细研究事故多发路段数据，探查路口交通通行状况，包括交通信号灯的时长，路口标志标线的设置，行道树高矮对行人驾驶员视线的影响等等。

　　“虎哥不在了，但我们的工作还得继续开展。守护安全，不能马虎。”俞潇骁说。

　　俞潇骁接受采访 吴煌/摄

　　虎哥办公桌上有份停车规划，已经是第5稿了，上面还有划拉、删除、修改的痕迹。解决道路两旁大货车违停的问题，是虎哥生前最大的心愿。

　　经过大队领导和街道相关负责人的仔细审核，发现如果按照他放在桌子上的停车规划实施停车管理，基本能解决当前辖区大货车停车难的问题。

　　俞潇骁到任后，立刻投身解决这个疑难杂症。“我们增加铁骑巡逻密度整治违停，加强警企间合作沟通，努力营造平安保畅环境，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

　　那些因停车困难而只能经常违法停车的车主，从开始时被处罚的愤怒，逐渐变得理解了，“让我们有地停，好好休息，减少交通事故发生，太有必要了。”

　　“有事情，还是可以找‘虎哥’，我们就是‘虎哥’。” 俞潇骁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警徽，他和其他警员一样，时刻以守护者的身份准备着，在马鞍辖区保驾护航。

　　如果他还活着，多好

　　清明节将至，绍兴公安集中祭扫虎哥陵墓，缅怀英烈。

　　阮海波有点不想去，他怕在大家面前，哭成泪人。

　　前几天，他一个人跑去扫了墓。在师傅坟前，点了三根香烟，娓娓道来思念之情。“大家都说我师傅是英雄，而我多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啊。”

　　一年了，阮海波还是不能接受师傅去世的事实。他会抽空去看望师母。师母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总是红肿着，就连嗓子都哑掉了。“打击太大了。”

　　去年追悼会现场 吴煌/摄

　　虎哥出事那天，恍如昨日，无法回首。

　　当时，阮海波在柯桥城区查处违法行为，回到单位已经接近凌晨12点。同事突然急匆匆跑过来说，“你师傅好像被车撞了！”阮海波一下子没反应上来，他下意识认为师傅只是受了轻伤，赶紧给师傅发消息、打电话，但都没得到回信。

　　过了没几分钟，一通电话过来：虎哥，可能要没了，电话那头已经传出悲戚哭声。阮海波头脑空白，随便抓了件衣服就赶往医院。

　　他看到了自己永远都无法面对的场景：虎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体上插着强心针，勉强维持着微弱的心跳。

　　“师傅……”他的身体不受控制抖动起来，所有的情绪卡在了嗓子眼。

　　和师傅的一幕幕，逐渐浮上心头。

　　阮海波接受采访 吴煌/摄

　　这一年来，宣讲会、采访接连不断，一遍遍回忆师傅在医院抢救的场景，对阮海波来说，仿佛一把钝刀，一点点插进心脏，压抑、难受，却怎么哭也哭不出来。

　　他们的师徒之情从2011年开始。没有讲究啥拜师仪式，“虎哥，你带一下波波”，领导一句话便敲定了师徒关系。熟络之后，阮海波才发现，虎哥儿子名字里也有个“波”字，两人被虎哥亲切喊做“大波”“小波”。

　　刚入职的时候，虎哥带着阮海波走访现场，耐心教他如何查处交通违法行为，和老百姓沟通的技巧，包括为人处事之道。

　　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亲兄弟，大波、小波，都是虎哥的宝贝。

　　2014年，阮海波要结婚了，买房还差20万元。聊天时，他和虎哥提了一嘴。没想到，虎哥记在了心上：“我以为多少，别急，你安心准备婚事，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过了四五天，阮海波的银行卡上，一下子进了20万元钱。他赶紧打电话给师傅核实，虎哥说：“这钱我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你安心用，没事。”

　　2022年，两人在马鞍中队共事三个月后，阮海波调到了平水中队。两地距离较远，他们空闲时候就会通电话，唠家常，工作上的难题，虎哥帮着给建议。

　　“现在没法聊天了，我就在心里给师傅说悄悄话。”阮海波眼眶有点湿润。

　　陈永虎 柯桥公安供图

　　“虎哥”精神，永世其芳

　　虎哥的办公室里，还放着一块题字牌匾：永世其芳。这是虎哥逝世后，俞汉代领“柯桥好人”荣誉时，一起带回来的。

　　斯人已逝，“虎哥”精神，却依旧被热烈讨论着，学习着。

　　马鞍中队门口 柯桥公安供图

　　正如虎哥笔记本里的一句话：当一个警察成为英雄的时候，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在忠诚的本能下，做了一件骨子里面认为应该做的事。

　　俞潇骁认为，虎哥留下的，是一种“三能”精神——实干型、担当型、先锋型，关注日常的点点滴滴，关键时能够冲得出来、豁得出去，用实际行动，诠释警察本色。

　　在阮海波看来，师傅是很有原则的人。他提到了一件事。

　　2011年12月19日，虎哥在杭金衢连接线和329国道相交的十字路口执勤，看到一辆没有按规定在前挡风玻璃上粘贴“保险标志”的轿车，于是伸手把车拦下。轿车驾驶员听陈永虎指出了他的违章原因后，倒也心服，就跟着陈永虎走到停在路边的警车前，准备接受处罚。

　　不过，等他走到警车前，乐了，“你自己的警车都没贴车辆年检合格标志，还想处罚我，你这是什么行为？”

　　陈永虎一看，自己驾驶的那辆警车还真的没有贴“保险标志”。驾驶员本来以为自己把警车的违规指出来了，警察肯定会利用权力或者碍于面子进行争辩。结果，陈永虎仔细看了一下警车挡风玻璃，二话不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驾驶证，刷刷刷几笔，给自己开了张处罚凭证。

　　接着，他把处罚凭证交给驾驶员：“这张罚单你先替我保管，等下跟着我去中队，监督我接受处罚。”回到中队，他在驾驶员的监督下，到处罚窗口接受了“罚款200元，记1分”的处罚。

　　这事传开后，大家都说他“傻”。他说：“这不是傻，这是法律的公平公正。”

　　“他光明磊落，严于律己。十年如一日，为道路保畅花心思、下功夫，这种精神是需要学习的。”阮海波说。

　　虎哥生前执勤照片 柯桥公安供图

　　虎哥出事的马路，柯海公路与新围路交叉口，车流人流密集，是联通着柯桥区东西走向的交通要道，也是虎哥生前执勤时间最长的路口，见证了他一心为民、担当作为的从警之路。去年6月2日，这一路口执勤岗被柯桥区公安分局命名为“先锋示范岗”。

　　“我们以设立‘先锋示范岗’的方式来告慰、纪念陈永虎同志，目的是要把他未尽的事业继续向前推进，把他的英雄精神传承下去、发扬光大。”柯桥区副区长、公安分局局长蒋其庄重地将印有“先锋示范岗”字样的旗帜交到马鞍中队指导员彭少胜手上。

　　树起一面英雄模范的旗帜，建起一座弘扬英雄精神的堡垒。仪式后，10名马鞍中队民辅警整齐列队，擎起印有“先锋示范岗”的旗帜前往执勤点。旗帜在阳光下，迎着风猎猎作响，赓续榜样力量的种子逐渐在心中扎根。

　　“童烨辉”，“到”！“吴文杰”，“到”！“……”“陈永虎”，“到（齐声）”！

　　大伙齐声、声音铿锵、响彻路口。站在他执勤最久的路口，想起他护航平安的身影，他们的眼睛湿润了。

　　陈永虎牺牲后，被公安部追授全国公安机关二级英雄模范、“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浙江好人”、“最美浙警”、“绍兴市优秀共产党员”、“绍兴市柯桥区优秀共产党员”“绍兴市柯桥区劳动模范”等称号，中共浙江省公安厅委员会作出在全省公安机关开展向陈永虎同志学习的决定。

　　虎哥获得的荣誉 俞倩玮/摄

　　英雄逝去，精神长存。他感动了很多人，也影响了很多人。总有千千万万个“虎哥”，义无反顾勇敢着。

　　虎哥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