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时期，华东地区有近20万国民党军队起义投诚，其中属于“杂牌”西北系的有6个军，10个师，共约10万人。由于当年这些行动均属中共华东局、华东军区和华东野战军的最高一级机密，局外人知之甚少。60年后的今天，在浙江医院就医的83岁老革命柏寒为我们揭开了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传奇。

　　策反信顺利送达

　　柏寒1922年出生于安徽泗县，1942年从抗大毕业后做的一直是敌军策反工作，前后加起来长达6年之久。抗日战争期间，柏寒的任务是策反伪军起义，解放战争期间，则是做国民党部队的工作。

　　“有两本书，一本叫做《华东战场最高机密》，另一本叫《蒋军倒戈内幕》，其中就有我的片段。”柏寒说。

　　1945年8月日寇投降后，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和平民主团结的主张，而国民党的反动派阴谋发动内战，借受降之名向解放区实行进攻。

　　金秋的一天，在通往徐州近郊段庄国民党新编第六路军第三军军部的路上，一位40出头的大嫂骑在小毛驴上，旁边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一身当地农民打扮，手拿鞭子不停地吆喝着赶着小毛驴，路人都以为是小叔子送嫂子去走娘家。

　　那位“小叔子”就是年轻的柏寒。

　　“当时在乡里打游击，我是联络参谋。为了争取国民党新编第六路军起义，我怀藏张爱萍(当时是新四军第四师师长兼淮北军区司令)和邓子恢(当时是新四军第四师兼淮北军区政治委员)写给国民党新编第六路军第三军军长乜庭宾的亲笔信，只身闯入敌军军部。那位大嫂是当时一名区长的老婆，我正是通过假扮她的小叔子赶着毛驴混进去的。”

　　卫兵见来了个陌生农民，一声吆喝，持枪拦住了他。柏寒从容地说：“我从萧县来，李泽洲师长有一封重要密信，叫我面呈乜军长。”

　　卫兵不敢怠慢，当即进去报告。不一会，出来一位腰佩驳壳枪的中尉，他自我介绍说：“在下是军长的随从副官齐兆祥(后来发展为秘密共产党员，英勇牺牲)，请你把信给我，我面呈军座。”

　　柏寒只得把信交给了副官。这时，柏寒心里一阵紧张。因为，信封内装的事实上并不是李泽洲写的信，而是张爱萍和邓子恢写的信，希望乜认清形势，不做国民党打内战的牺牲品，择善而从，与新四军建立联系，兹派淮北军区兼新四军四师联络参谋张国恩(柏寒的化名)前来面洽，等等。这样的策反信乜庭宾会接受吗？柏寒心里像15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情况，他甚至做好了被逮捕的准备。

　　乜军长的座上宾

　　正暗自忐忑间，中尉副官回来说军座有请。柏寒随副官走进军部，只见一位中将军衔的军官站在客厅门前迎候，满面笑容，他就是国民党新编第六路军第三军军长乜庭宾。

　　乜庭宾看上去很魁梧，也很热情，柏寒的一颗心才平静下来。两人相谈甚欢，柏寒一连住了几天，俨然成了乜家的座上宾。张国恩(柏寒)还获得了一张“新编第六路军谍报参谋”的证件，军服一套，佩少校军衔，以掩人耳目。

　　在柏寒的介绍下，经邓子恢批准，乜庭宾和新编第六路军师长张奇被发展为中共特别党员。

　　1946年初，国民党军新编第六路军郝鹏举部两万余人在台儿庄附近起义。为争取这次起义，乜庭宾做了大量的策反工作。

　　陈毅高度评价新四军四师的敌军工作，称是“真正钻到了铁扇公主的肚皮里面去了”。

　　而对于当时才23岁的柏寒，此前就已经多次深入敌后成功策反起义。1945年7月，“我派了罗复义打入到徐州睢宁县城当伪军班长，通过他打开西门，引进部队，共俘虏了2000多敌伪军，包括伪县长和伪团长。”

　　1947年，利令智昏的郝鹏举叛变投奔国民党。乜庭宾和张奇被郝扣押，并在郝被俘后，分别任国民党23师46旅旅长和45旅副旅长。不久，乜庭宾派警卫副官齐兆祥，在淮泗县裴圩子找到了党的组织，见到柏寒。党组织指示，国民党23师驻防沿江一线，如能策动45旅、46旅起义，对瓦解国民党军心，打乱其防线，对我军渡江南下，解放江南，都将发生重大作用。乜庭宾表示一定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1948年9月27日，乜庭宾在江苏靖江决定起义，因被人告密而流产。1949年2月7日，张奇在安徽繁昌横山桥举行起义，5000多官兵全部渡江登岸，与解放大军胜利会师。起义部队改编为二野独立师，并在4月21日参加渡江战役，回师江南。

　　从中南海到杭州

　　柏寒与杭州的缘分，其实从他在中南海工作的时候就开始了。1952年，中央警卫局成立，柏寒调到北京。1953年，柏寒就曾到杭州市公安局选调过不少干部到中央警卫局。1955年，柏寒陪苏联专家到各地检查警卫工作，也到过杭州。

　　1958年初，柏寒调到杭州钢铁厂(当时叫浙江钢铁厂)，担任党委书记。

　　往事遥远，却历历在目。柏寒说：“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一幕一幕记得清清楚楚，反倒现在眼前的事情很容易就忘记了……”

　　晚年的柏寒生活幸福。他有四个子女，每当逢年过节，儿孙绕膝，其乐融融。只是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大多已经不在了，健在的也大都已八九十岁，他还算最年轻的。

　　“过去还走动走动，但现在年龄大了，就慢慢联系少了。现在所知道的也只是零零星星的一些消息。如当年住在乜庭宾家的周长青(《蒋军倒戈内幕》里有他回忆的故事片段)，现在福建省军区王庄干休所；当年住在郝鹏举家的徐州工作委员会书记赵卓如，现在国防大学干休所，上世纪80年代去北京时还一起吃过饭；当年的徐州工作委员会主任阚醒亚，现在是湖州市化工厂离休老干部……”

　　在静谧幽雅的花园小径，柏寒似乎更愿意回忆那些永远难以忘怀的峥嵘岁月，在回忆里静静地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