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26”国际禁毒日到来之前,记者来到嘉兴市公安局自愿戒毒所。这家戒毒所是全国惟一以部队医院提供医疗和后勤保障的戒毒所,创办已6年。记者在所里与医务人员共同工作了两天,亲历了“白色驱魔者”的甜酸苦辣。他们为挽救那些挣扎在毒瘾里痛不欲生的人们,付出了一般人难以想像的艰辛和痛苦,也收获了一般人难以感受的成功与欣慰。
前天上午9时:走廊上传来凄厉的呼声
我怀着好奇而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这家戒毒所时,到处都很安静,可我一直不停地想:我就要在这里工作两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因为带我的医生向我打了预防针:“吸毒的人常会失去理性,你要多一份警惕。”
果不其然,我刚走进医生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和医生打招呼,走廊上就传来“要杀人啦”的凄厉的惊呼声。我和医生急忙奔了出去,原来是两名戒毒人员在打架,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挥刀在追砍一个瘦弱的小个子。医生马上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两人隔开,并迅速使了一招擒拿术,从身材高大的男子手里夺过了刀子。我很紧张,但这位医生拍拍手,将刀子锁进抽屉:“没事,病人戒毒期间容易烦躁不安,控制住就好了……”
前天中午11时:病人吞下了铁钉
显微镜下,吸毒人员的脑细胞结构与常人不同。大脑细胞变异,致使吸食者很容易思维混乱,行为失控。稍不留神,戒毒人员就会在医护人员的眼皮底下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特别是一些新进来的戒毒人员,由于还没掌握他们毒瘾发作的规律,所以必须实行24小时贴身照管。为此,负责照管他们的医护人员,往往连饭都是由家人送到所里来吃的。前天中午,一名戒毒人员正在笑嘻嘻地与人聊天时,冷不丁就摸出一枚铁钉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嘴巴。护士立即大拇指与食指并用,果断地来了一招颌下锁喉,迫使这名戒毒者张大嘴巴,吐出了那枚2寸来长的铁钉。
前天下午2时:护士被打了一个耳光
在这个特殊的岗位,既要能吃得起苦,又要能受得起委屈。这里的医护人员无人没被追打过、被恐吓过,想到对方是病人,就什么都能接受了。下午,我跟着护士小张“实习”,她给一名女病人打针时,病人说:“针筒里药水的安定成分不够,给我加大剂量。”小张轻言细语地说:“剂量是医生定的,量加大了对身体有害。”“胡说,你故意给我小剂量。你不想给我快点治好是吧?”小张没吭声,给她打完针又到了别的病房。可就在我们回来路过病房时,女病人突然从门后冲出来,一个耳光打在小张的脸上,小张的眼镜被打落在地。我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张也受了惊吓,但她什么话都没说,捡起眼镜回到护士室。在护士室里,小张捂着脸淡淡地对我笑笑:“第一次被打,我抱着被子哭了一夜。这一夜,我对自己的职业有了更深的理解。现在习惯了,没事。”
前天晚上8时:董妈妈送去红枣汤
当初悄悄兴办起来的嘉兴戒毒所,如今已成为一个很响亮的牌子。许多吸毒人员慕名而来,自愿要求在这里戒毒。这些戒毒人员尽管有人格缺陷,但这里的医护人员从不歧视他们,而是维护他们的自尊,并极力帮助他们摆脱毒魔的折磨。
这天晚上,我跟着戒毒所主任董仲莲值班。董仲莲被无数戒毒人员唤成“董妈妈”,我也跟着这样叫。董妈妈说,这些人也是受害者,学点心理学,揣摩透他们的心理,好多难题就会迎刃而解。社会上对吸毒人员有偏见,认为吸毒者就是“坏人”,但在这里绝不能有这种思想。医生不仅与戒毒人员是医患关系,更应该成为朋友,给他们关怀和照顾。“你看他们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内心很脆弱的,大多数人知道吸毒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但他们又很不希望人们刨根究底地追问他们的过去。所以,我要求戒毒所里的全体医护人员,当然也包括你,不要随便去追问戒毒人员的吸毒经历,他们也有自尊。”董妈妈说得语重心长。
“快到睡觉时间了,我得给一个病人送枣汤去。她贫血,得补。”董妈妈拎起桌上从家里带来的红枣汤,我跟着她走到病房,她将红枣汤端到一名脸色苍白十分瘦弱的女病人床前,女病人一脸感激地坐了起来,“您又给我带汤来了,董妈妈,谢谢你了。”“都喝了,身体好了,病就好得快。真要感谢我,你就早点好,早点从这里出去。”董妈妈那种又痛又爱的眼神,如同母亲看着不听话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