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没有半点风。我们的车子从320国道转进富阳受降镇。1945年9月,侵华日军驻浙、闽部队在这里向中国军队投降。
83岁老人林镇南,11年来坚持在受降厅为参观者讲解60多年前日军侵华的罪恶行径。受降厅是宋殿村一幢清末民初时期的建筑,当年房子的主人逃难后,日军占为据点。而在这个日军据点的西侧一百多米,是日军残害中国人的“千人坑”遗址,宋殿村所在的长新乡就有331人遇难。
当年在宋殿村一商行里工作的林镇南,如今头发花白,戴着副眼镜,但对“千人坑”的历史记忆犹新。
最多一次抓了49人
老人给记者拿出了一张亲手绘制的“侵华日军宋殿据点简图”,这是凭着他的记忆和查阅相关资料后制作的(林曾在水利局做测绘)。图纸非常清晰,在“杭富公路”两旁50米内居民全部被集中迁到据点内,住进茅草房,当时叫日伪战略村——宋殿村。村子长280米,外围筑有木城和碉堡。“据点”内,有警察所、日伪乡公所、水笼、碉堡、竹城、瞭望塔、火化场、沸水锅等等。
“出去了,又出去抓人了。”林镇南老人当时就住在据点内,离鬼子的“城堡”大约50米远的地方,鬼子进出都要经过他的家门,他对鬼子的动静一清二楚,每次鬼子出去他都会轻声地告诉屋内的家人。日本侵略军驻扎到宋殿村后,在村里修筑了许多防御工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林镇南悲痛地说:“这真是一段血泪史。”
驻扎在宋殿村的日军每天晚上10点过后都要到宋殿村外抓捕中国人,有萧山的、余杭的,还有富阳的,第二天早上七八点回来。抓去的老百姓都被关在鬼子“据点”内碉堡下的水牢里,第二天下午四五点再拉到村南公路边一个大坑内杀害。“大家对日本鬼子恨之入骨,胆子大的还趁晚上破坏鬼子的通讯设施。”
当时,林镇南在宋殿村一家日用品小店干活,卖些香烟、火柴、蜡烛等物。每次,日军抓人回来,经过小店门口,他都会默默地数着到底有多少人被抓。他记得,日军最多一次抓了49人,后来全部被杀害了。
灭门之灾
在林镇南的“据点图”上,一群骷髅头代表着当时鬼子杀人的地点。
“我也被迫去挖过沟,那是在1940年,挖了半天。鬼子到1941年就开始杀人了。整整杀了一年多。”林镇南说,宋殿村的南面有5条沟,北面有3条沟。每条沟大约宽1.2米,深1.5米,长短不一。日军杀死人,就把尸体扔到沟里。沟满了,就扔到山边、路边、田边,惨不忍睹。日本侵略军很残忍,他们甚至连三四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高桥郜村黄泥山有一个靠剃头为生的“剃头老陈”。有一天,日军抓了他一家老小共13人,7人遇难,连他的3岁儿子也未能幸免。附近大山脚村一王姓人家,全家6口人也同样遭遇不幸。王家3岁的儿子和5岁的女儿,都死在日军的刺刀下。
东史郎来受降谢罪
抗战胜利后,千人坑的遗骨集中葬在当时“千人坑”以南230米处叫玉露庵的地方,筑了大墓,立了碑:抗日战士死难同胞公墓。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重新安葬了遗骨,把“千人坑”遗址修缮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老人掏出了他亲手绘制的参观登记表。历年来,有超过50万人到这里凭吊受降厅和千人坑,其中来自美国纽约的有18人,来自日本的有31人。
《东史郎日记》作者东史郎在内的日本友人也多次到受降镇,了解历史真相,忏悔当年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军民犯下的滔天罪行。
岁月流逝,经历过那段苦难的老人一个个离开人世,这让林镇南有一种紧迫感。他说,那些老人和他一样,一直承担着“义务讲解员”的工作,不厌其烦向来客介绍着那段历史,想在有生之年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带着血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