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塘人的高山生活

　　去高塘村办事，驻村干部卢仙宝说，需要半天。他解释道，从镇里出发到高塘，车子可以开到的需要半小时。之后，车子无法上去，只得爬山上去，约摸需50分钟。

　　以前，高塘人出入山里的，是一条只有一二尺宽的山路，走一趟需2个多小时。由于出入不方便，世世代代的高塘人便过着自给自足的山民生活———

　　由于山林茂密，水源丰富，高塘人修建起梯田，或种水稻，或种蔬菜，或种土豆等作物。全村利用山水，种起了168亩水稻。村民朱可宁的妻子说，她去年光谷子就收了100多担，粮食比较足，还有余粮卖。

　　由于买肉不方便，高塘村家家户户都养了好几头猪。每逢过年，杀一头猪腌起来，吃一年，剩下的几头猪卖掉。

　　“那时，道路不方便，卖猪时需要请四五个人扛着下山，一头猪最多能卖千把元，光扛猪的人工费都要100多元。真的没有什么好赚。”今年84岁的朱可教说，“养猪、种田，是我们高塘人的主要收入。”

　　“以前村民都在家，村里也有小学。学校撤扩并后，村里的孩子都往5公里外的山下读书，父母也都陪着孩子在山下打工。”朱秀林说。

　　高塘村绝大部分村民的房子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头垒起的。“高塘柴火多，村里建有砖窑，村民都自己烧砖建房。”今年59岁的朱昌极说。

　　朱昌极家有7口人，儿子辈都在山下打工，孙子则在山下读书，家里只剩下夫妻俩。他家建有砖木结构的三间二层楼房，是夫妻俩花了20多年时间，如燕衔泥般地建起。

　　高塘人的生活非常单调：白天在田地头劳作，晚上则守着为数不多的几台电视机看电视。村民告诉记者，电视除了浙江台，别的台都收不到。

　　2003年3月，村两委班子自己出资挖了一条5米宽的机耕路。

　　“有了这条机耕路，村里的重货如猪、毛竹、树木，可以用拖拉机运出了。”朱秀林说，“本来是想浇水泥路的，都已勘测好了，可村里没钱，只好作罢。”

　　有了出入的大道，山货可以换成钱，村民出外打工也方便，高塘村人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有滋有味。

　　在采访的那天，村民谈起自己的生活，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笑意”。记者仔细观察了一下村民的穿着：不是人们想像中衣衫褴褛，而是衣着光鲜。一些老太太还穿着很时髦。

　　是水滋润了高塘人，也正是这水，打破了高塘人几百年来的安详生活。由于南村脚出现塌方，出水洞出现黄泥浆水，村民们担心：整个村庄是否要滑坡。

　　村民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早在1958年，村子附近的一个小自然村乌梯坑(音)就因滑坡全村被淹；这几年，里孙村出现滑坡，全村已迁移；而高塘村出现了塌方后，村民朱昌极家的墙壁出现了两指多宽的裂缝，家里的灶台裂过四五次，水泥地也已开裂。村民朱可相已多年未居的老房子的地面出现了约半米的沉降。

　　接下来，会轮到高塘人吗？高塘人心中这样暗暗地问着，可谁也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

　　担心何时是尽头

　　“不要说是打台风，只要雨下得大一点，高塘村的许多村民就会睡不着：因为担心滑坡。而且是一年比一年怕，去年‘云娜’台风期间，全村人都没睡。”朱可教老人说。

　　对于高塘人的所“怕”，村党支部书记朱昌洪体会可谓最深！

　　朱昌洪的家是两层楼的石屋，建在全村最低的地方。他说，若山水带着泥石下来，首先被埋的肯定是我家，一有大雨，我们就提心吊胆。在平常，若雨下得大时，山水汇集经常穿村而过，水一冲就直往他家走。他想改变这种状况，但家里没钱，只有无奈地住着。

　　“以前，没有电视反而倒好，因不知有无台风，高塘人那紧张的气氛也没有；如今，有了电视，早早就知道天气情况，虽说可以早防，但村民却多了几天的担心。电视是好也是坏。”朱秀林打趣地说。

　　朱秀林说，现在的高塘人是“走投无路”了：东头有里孙村滑坡的威胁，西头有塌方。村里七八间祠堂，也因年久失修，根本呆不住人。即使转移到别村，最近的村庄也需要走30分钟的山路，且山上手机信号没有，惟一可对外联系的是几部固定电话。

　　“自塌方后，我每天夜里都要起身看看出水洞的情况，我的心都是悬着的。”村民朱昌极说，“村里也安排了专人观察。上次流出的黄泥浆带出了沙，这次还带出了黑色如铁砂一样的东西。村民们都非常关心，若在附近割草，都要到水洞边看一看。”

　　“塌方的地方，破坏了高塘四五尺宽的通村主道，也破坏了两条供应着100多亩稻田水源的水沟。时下正值水稻抽穗的时候，没有水就可能影响今年的收成。”朱秀林担心地说，水和稻是我们以后日子的保障，没有他们不行。

　　“市里、镇里和土管所的同志，非常关心我们村的情况，一遇大雨天气，镇干部就会上山通知我们注意安全，要求转移，帮助防灾，感谢政府的关心。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朱昌洪说，“移民才是村民最热切的期盼。”

　　村民朱可宁可能是村里条件较好的一户，在采访当天，热情的朱可宁妻子不但为我们带了路，还指着村西边的斜坡上，那几间阳台上贴着瓷砖的房子，非常乐观而自豪告诉记者：那是我的家。

　　她说，她家有十几口人，现在都出去到椒江、黄岩和临海城区等地打工，每次儿女回来都自己带菜上来，很少回家，家里只剩下老两口。她一家人都期盼着移民。

　　“世世代代在此生活，高塘人已熟悉了这里，真的是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每次打台风，下大雨，村民都得担惊受怕，谁受得了如此‘折磨’。自从里孙村移民后，村民们想移民的期盼便有了。”朱秀林说。

　　9月1日那一天，镇村干部或巡逻，或商议：若出现险情如何逃，或挖沟排水，一夜未合眼。第二天一早，朱秀林给记者打来电话说：昨晚，台风影响不大，没有出现大暴雨，一夜无事。

　　这一夜是平安地过去了，但下一夜，高塘村是否会依然安然度过，高塘人没有一个人心中有底！

　　“若发生岩土体剧滑，一定会先出现大面积的地表、墙体开裂情况。从目前高塘村的情况分析，整村发生剧滑几率还不大。”赵美吉所长说，“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一方面村民要定点观察，筑沟修渠，及时排放山上的来水；另一方面，我们将请省地质大队来此作一个全面的安全检查，拿出结论，为当地政府决策提供依据。”

　　赵所长的一席话，给了高塘人几分安慰，但这种安慰只是暂时的，高塘人期望的是一种长久的安定！

　　担心的日子，何时是尽头？高塘人不知，他们在等待着，期盼着，希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