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肝移植第一人无瘤生存已经4年

　　虽然他万般不愿意，但命运不肯放过他，让他成了宁波市医疗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人物———同种异体肝脏移植第一人。

　　他就是华金飞，鄞州区古林镇茂新村一位普通的农民，男，今年50岁。

　　他因为患肝癌，于2001年6月27日，在鄞州人民医院接受了肝移植手术。从此，无数双眼睛关注着他的生存情况，经常有人来问候他、采访他或是向他咨询，他每多生存一天，都是宁波市肝移植、器官移植技术取得的成就，是肝癌患者生的希望。而他也总是不厌其烦地接待各种身份的来访来电者，回答着种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因为他觉得，他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都是鄞州人民医院的医生们给的，他愿意尽自己的力量来弘扬医生们的医德医术，愿意把自己生存的经验，与身患同样癌症的人共享。

　　当记者前几天与他联系要去采访他时，他一点都不惊讶，十分热情且仔细地向记者介绍了他家的地理位置和坐车方法。他很内行地说，“我知道最近又会有媒体来采访，是因为傅彪去世，让我说说经验教训吧？是啊，我是有些经验教训可以谈，因为我比他幸运，傅彪太可惜了。”

　　一家四口死于肝病

　　飞行员三哥未能幸免

　　华家的肝病是有家族史的。华金飞说，在他3岁时，他的父亲就因为肝病去世。限于当时农村的医疗水平以及普通农民所能得到的治疗条件，他们家人一直不知道致父亲于死地的到底是一种什么肝病，乙肝还是肝硬化抑或是肝癌？医生们只是笼统地概括死因是肝病，父亲去世时，年仅49岁。

　　华金飞兄弟4个，兄弟中，大哥最早去世，那时候他们已经能够了解到，大哥是因为乙肝晚期，去世时也是49岁。同时他们也终于知道了，他们家有乙肝家族遗传史。

　　华金飞的二哥小时候身体很好，当过兵，转业后在安徽省司法系统工作。没想到，二哥在37岁时，因为肝癌英年早逝。

　　华金飞的三哥1969年体检合格成为人民空军一员，当时身体真是“一级棒”，但是仍然没有能够逃脱厄运，40岁时也因为肝癌去世。

　　经历过家庭这样的生死之劫，华金飞把生死看得很淡了，当他与记者谈起他的病情以及父兄的死因时，语调平和得令人心酸。他自嘲地说：“我是家族中最长寿的人了，因为我已经活到50岁了。”

　　厄运如期而至

　　他幸运有机会抗争

　　求生是人的本能。有父兄悲剧的教训，华金飞自然特别注意保护自己的肝脏，在饮食上、生活习惯上特别注意护肝，并且常到医院检查。

　　但是，他仍然未能逃脱家族肝病的“追劫”，在他46岁壮年时，在一次检查时被发现肝部已有3颗直径1.5公分的小肿瘤，恶性。

　　这真是晴天霹雳，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只是什么时候执行的事。他也曾请上海权威医生会诊，他们的结论是：“你这个病就是到上海治疗，也是没有办法治好的。”

　　正当他万念俱灰时，鄞州人民医院的医生建议他做肝移植手术。

　　虽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肝脏也能移植，虽然他知道宁波市还没有肝移植的先例，没有成功经验可资借鉴，虽然他知道手术万一失败他就会死在手术台上，但他还是奋不顾身地愿意试试。如果成功了，捡得一条命；如果不成功，可以为宁波的医疗事业作出贡献，值了。

　　私下里，华金飞也打着小九九：我是宁波第一例肝移植者，医院要创牌子，医生们一定会特别重视、特别认真。

　　华金飞的姐姐、姐夫听说他要做肝移植手术，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这种事体听也没听说过啊。”他们都要他慎重考虑。他们的意思华金飞了解：动手术要吃介大苦头，还要花介多钞票，如果落得个“钿勿见人勿见”的结果，还不如保守治疗，死也有个完尸。

　　这时，华金飞的妻子给了他有力的支持，妻子说，横竖要死，不妨试试，如果成功了，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华金飞对鄞州人民医院肝胆外科的李定耀主任说：“死马当活马医一回吧。”

　　华金飞回忆说：“2001年6月27日，应该是我的第二次生命的开始。那一天，我在鄞州人民医院接受了肝移植手术。我在36个小时后醒来，感觉相当不错，我知道，我与命运的挑战成功了。”

　　同年8月21日，华金飞健康地走出鄞州人民医院，他说他在心里无数遍地喊着：“我活了，我活了，这辈子可不能忘记鄞州人民医院，不能忘记给予我第二次生命的李主任和其他医务人员。”

　　自己劳动赚医疗费

　　与病友分享生的经验

　　因为是宁波市第一例肝移植手术，鄞州人民医院在费用上给予了华金飞很大的优惠，免去了手术费，还承担了他第一年抗排异药的费用。鄞州区慈善总会也补助给他一部分钱。虽然如此，对务农的华金飞来说，以后服用抗排异药的费用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华金飞是一位自强不息的人，他觉得仅靠外界的帮助是不够的，以后的生活主要还得靠自己。身体元气刚有点恢复，他就开始劳动了，除了种好自己家的3亩多田外，他还为附近的服装企业来料加工。他家的3亩多田，除了农忙时，因为季节性强，请人帮种一部分外，其他耙、耘、割、收、售都由华金飞独自完成。治虫喷施农药要近距离接触有毒气体，按说华金飞离得越远越好，但因为条件限制，他不得不亲力亲为。就这样，一个换过肝的人，不但自己赚服用抗排异药的费用，还补贴家用。

　　虽然生活过得很不容易，但是华金飞很乐观，他觉得自己家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一方面，他服用排抗异药的费用逐年下降，目前需药资日均约60元，与以往相比，负担轻多了；另一方面，他的独子去年大学毕业，到宁波诺丁汉大学工作，虽然刚开始工作工资不高，但已经可以补贴家用。

　　能活着看到儿子如此争气、如此孝顺，多好啊！

　　而更重要的是，目前华金飞自我感觉身体状况非常好。他按照医嘱，定期到鄞州人民医院复查，复查的结果总令人高兴：没有新的肿瘤生出来。这是国际医学界认为最为理想的肝癌肝移植术后的生存状态：无瘤生存。

　　总结自己战胜死神的经过，华金飞觉得有一点很重要：勤检查，早发现肿瘤早手术。医生们告诉他，他的移植手术成功、生存期长，很大一个原因是肝癌比较小，没有转移。他经常向有需要的人介绍他的这些经验，分享他获得第二次生命的喜悦。

　　2003年，当他得知鄞州人民医院成功实施第二例肝移植手术的消息时，就赶到医院看望病友，并向病友介绍他自己术后服用抗排异药和保养肝脏的经验。

　　“比比傅彪，我真是太幸运了！傅彪动了两次手术，苦头勿晓得吃了多少，钞票也花掉介许多，结果人还是没做。当听到傅彪去世的消息时，我更加感谢鄞州人民医院的医生们。”华金飞说。

　　宁波肝移植者情况大调查

　　记者陈雅珍

　　肝移植手术是挽救终末期肝病患者的唯一手段。我市从2001年开始开展肝移植手术，目前，李惠利医院和鄞州人民医院已把肝移植手术作为常规手术来开展，李惠利医院实施了26例，鄞州人民医院实施了27例。接受移植者1年以上生存率高于国内平均水平，达到国际先进水平。最长无瘤生存的是一位由鄞州人民医院实施手术的患者，已达4年。

　　肝癌患者占一半

　　主要病因是乙肝

　　我市接受了肝移植手术的53位患者中，有50例是原发性肝病所致(只有3例是因为胆的毛病引起的肝病)，并且绝大多数是乙肝发展到终末期。这53位患者中，肝癌患者占一半，他们几乎都是从小感染乙肝，有乙肝家族病史。

　　男性患者占绝大多数

　　最大62岁最小26岁

　　我市的53位肝移植病人中，男性患者占绝大多数，只有7位是女性。

　　患者没有职业特点，各行各业的都有，有军人、民警、工人、农民、公务员、退休职工等等。

　　这些患者也没有年龄特点，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其中年龄最大的62岁，男性。上海今年成功地为一位83岁高龄的男性肝癌患者实施了肝移植手术，这位患者目前是全球最高龄的肝移植病人。这位患者手术的成功，给李惠利医院和鄞州人民医院的医生们增添了信心，我市接受手术患者的年龄也将进一步放宽。

　　我市年纪最轻的换肝者仅26岁，男性，是个农民，他也是因为有家族乙肝病史，从小得乙肝致肝病终末期，无奈选择肝移植手术。这位患者的出现给所有乙肝患者、特别是有家族乙肝病史的患者敲响了警钟：体检要从年轻时开始。

　　最长生存期四年

　　有四例死亡

　　我们宁波的肝移植手术是从2001年起步的，所以，肝移植患者中，存活期最长的也就是4年，且仅一例。2003年，我市肝移植手术全面开展，当年开展了6例，所以，有6位患者存活期达到2年多，其他患者都是在2004年以后接受手术的，存活期全算在“1年左右”内。

　　27位接受肝移植的肝癌患者中，有一半人因为平时注意体检，及时发现了肿瘤，在较早期就接受了肝移植手术，所以生存情况良好；有一半人则因为有侥幸心理或是麻痹大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甚至有几例是晚期肝癌患者。按说医生们是不鼓励晚期肝癌患者接受肝移植手术的，因为预后生存率低。但是因为患者求生愿望特别强烈，希望有奇迹出现，而医生们又不忍心见死不救，所以勉强做了手术，就像傅彪那样。手术都很成功，为患者赢得了生的时间，但医生们认为患者5年以上长期生存率会比较低，这其中就包括4例已死亡的患者。这4位患者虽然不幸去世了，但因为手术成功，多多少少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些生存时间，也为以后晚期肝癌患者施行肝移植手术提供了经验教训。

　　手术费全部自理

　　“医保”已覆盖到药费

　　目前全国已有重庆、黑龙江、湖南、江西等8个省市将肝移植手术纳入“医保”范畴。广东乙肝患者数量全国第一，被称为“肝病大省”，故此，广东省政协委员今年提出提案：把延续肝病晚期患者生命的肝移植手术及术后抗排异药费纳入公费医疗和基本医保报销范畴。广东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有关同志表示，目前正在抓紧调研和测算，争取早日获得国家有关部门的同意。

　　我们宁波肝移植手术费用还没有列入“医保”范畴，所有换肝者手术费都是自理的。肝移植手术的费用根据患者不同情况各有不同，一般在20万元左右，最少的一位病人只花了11万元，而情况最差的一位病人，因为身体抵抗力太差，在手术后感染了霉菌，已经花了40万元。

　　巨额医疗费给患者和家人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一位姓朱的患者卖了自己的住房才筹到手术费，住房卖了20万元，刚够手术费，术后每年几万元的抗排异药费令他不知所措。

　　所幸的是，从今年7月中旬开始，“宁波市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终于部分覆盖到肝移植病人：支付术后抗排异药72%的费用。虽然支付的比例不算太高，虽然还没有覆盖到手术费，但许多肝移植病人仍欢欣鼓舞。接受采访的患者都表示，这是希望之举，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医保”覆盖的范围会越来越广，支付的费用也会越来越多。

　　他们也相信，随着科技的进步，治疗各种终末期肝病的特效药会逐步研究出来。

　　所以，他们充满希望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