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晚7时零6分,享年101岁的文学巨匠巴金在上海逝世。今天下午,省作家协会成了我省作家悼念巴老寄托哀思之地。到场的作家们带着巴老的作品,沉痛追忆文学大师,寄托深深的哀思。
就在前些天,浙江作家还在积极筹备在11月1日江南文学会馆开馆之际,举办一个名为“巴金与西湖”的大型展览,展出巴金的作品和巴金与西湖相关的影像作品,作为献给巴老生日的礼物。
而今天,当巴老离去的噩耗传来时,不少作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自发地汇集到了省作协,追忆起巴老的历历往事。
浙江文坛的巴金印象
中国作协副主席,省作协党组书记、主席黄亚洲深情地回忆道:1990年,他在上海结识了当时在上海电影制片厂工作的巴老的女婿祝鸿生。祝鸿生送给他一本有巴老亲笔签名的《随想录》中的一册——《真话集》。他至今一直小心保存着。“这本集子,我一直都很珍惜,现在看看,真是感慨万千。”
祖籍嘉兴的巴金,每次来浙江总要勉励浙江的作家:“年轻人一定要努力创作,写出好的作品。”
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连续十几年,巴金每年都要到杭州小住,黄亚洲因此和巴金有过一些接触,他说:“在剖析社会、剖析自身时,巴老总是很无情,但这种无情之中却孕育着他最深的情感。真诚、爱心、责任心、正义感,巴老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他的身上集中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品格。”
省作协顾问、小说家汪浙成对巴金有着别样的感情。他的第一篇中篇小说《土壤》就曾收录在巴金主编的《收获》杂志上。巴金的渊博学识和平易近人的态度,给汪浙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巴老一直教导我为人要真诚,为文要讲真话。一直鼓励我不要停下创作,要多写。当然他自己就是这样做的。真理的声音响彻在巴老的作品里。”
省作协名誉主席叶文玲说,巴老在她的创作道路中,有极其重要的影响。她当初开始创作长篇小说《无梦谷》,就是受了巴老一句话的启发。1983年,巴金住在杭州饭店时,叶文玲去看望他。在阳台上,叶文玲对巴老谈起了自己去湖南的经历。巴老说:“我看了你的小说和散文,为什么不写写这段经历呢!”被巴老一语点醒的叶文玲,用8年时间创作了46万字的长篇小说《无梦谷》,1994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在文坛内外引起极大反响,被称为“以血泪和生命谱写的中国一代知识分子的心灵史”,第二年被纽约国际文化艺术中心授予“中国文学创作杰出成就奖”,成为叶文玲创作道路上的重要成果。
叶文玲至今珍藏着关于巴金的很多物品。追思会上,她小心地展开一份发表了巴金《怀念沈从文》的发黄的签名旧报纸,还有一张与巴老的合照。叶文玲说,前几天还想着在11月25日巴老生日时送上鲜花贺电,没想到听到了噩耗。说完,她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祝巴老安息。”
生活中的和蔼长者
我省著名散文家、诗人薛家柱和巴金可谓患难之交,那是在巴金处境最困难时建立起来的一份弥足珍贵的友谊,让薛家柱终身难忘。
1974年,薛家柱供职于杭州《西湖》杂志社,当时他正在上海写电影剧本。而巴金当时刚从“五七”干校回到上海,夫人萧珊刚刚离巴金而去,给巴金以沉重的打击,当时非常需要儿女的关心。可是女儿和女婿将被分配到湖南工作,儿子又在安徽插队。薛家柱通过朋友了解到这一情况,他对巴老非常仰慕,很想帮巴老做点什么。
为这事,薛家柱第一次去巴金家。巴金一家人挤在一幢小洋楼的一楼,女儿李小林只能在客厅的过道上招待他。之后,巴金的女婿到了杭州《西湖》杂志社工作,女儿则到了《东海》杂志社。1979年,李小林和丈夫一起调回上海。
后来,只要出了新书,巴金都会题好字寄给薛家柱。前几年,巴金的病情已比较严重,题几个字都要花半个小时,但巴金决不让家人代笔,连邮包地址都亲自填写。李小林告诉薛家柱,如果身体允许,父亲连邮局都要亲自去才放心。
薛家柱说,巴金就像俄罗斯的勇士丹柯一样,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保持着作家的品质。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巴金几乎每年春末夏初,都要到杭州西子湖畔来疗养一段时间,1994年起,他就住在西子宾馆2号楼东边的套房,现在那间房已被命名为“巴金套房”。在2号楼前,巴金还题词“西湖永在我心中”。巴老的房间外,总有桂花树。巴老最爱看满园的桂花,每年秋天桂花香时,巴老最爱待在杭州,直到桂花谢时才回去。每次来,巴老对宾馆服务人员都很客气,他总说:“我是一个病人,希望不要麻烦你们。”一旦有服务员进房间,只要他勉强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就一定会站起来。巴金临走时,宾馆里所有为他提供过服务的人都收到了他的签名本。直到1999年春节前后,巴金因病情加重无法离开上海华东医院,从此再也不曾来过杭州。
但是西湖却一直在巴金的心中。我省文艺评论家龙彼德用巴金自己的一段话概括了他与杭州、与西湖的关系:“提到西湖,我说过我爱西湖是把人和地连在一起,是把风景和历史人物连在一起……它不仅美丽,而且光辉。”追思会上一位作家的一句话,表达了大多数人的心声:“杭州的桂花因为巴老才更香,西湖的山水因为巴老才更美。”
在巴金的作品《秋》中,他曾用这样的文字来阐释自己的写作目的:“我写作一不为吃饭,二不为出名。我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我是春蚕,吃了桑叶就要吐丝,哪怕放在锅里煮,死了丝还不断,为了给人间添一点温暖。”
如今,巴老已经走了,但他真诚朴实的精神却随着他的作品留存下来,像缠绵的水,还在影响着几代人。对于这样一位完美的和蔼长者,我们只能仰望。
(浙江日报杭州10月18日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