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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年初，家住杭州拱宸桥的祁琳(化名)终于和自己心爱的人走到了一起。在这之前，她曾给自己的婚姻提过惟一一个要求：男方必须接受家里一大两小3个孩子，尤其是两个小的，因为他们不能再被遗弃。

　　养双胞胎的家庭总会有这样的感叹，比起独生子女家庭，照顾两个孩子所需要花费的金钱和精力是一般家庭不能相比的。自己的孩子尚且如此，如果这两个孩子是在偶然情况下收养的，那又会怎么样呢？祁琳的答案是：自己的生命轨迹在遇到这两个孩子之后完全改变了，但从没有后悔。

　　不抢救，两个小时后孩子就会没命

　　祁琳永远不会忘记1996年的那个冬天。她清楚地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在南方，这样的气温几乎是反常的。接近年关的一天晚上，祁琳拿了一瓶洗发水准备出去洗头，看到街口聚集了一大群人，好奇心让她也围了上去一看究竟，看到的是邻居手里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那里。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挺好玩的。”祁琳看到这两个小生命以后感叹。

　　“不知道谁丢在这里的一对双胞胎。刚刚被我看到了。”这个邻居向来热心，所以就把孩子抱起来了。

　　祁琳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样子，小得可怜，“小脚掌只有一个大拇指那么大。”两个孩子身上几乎都没有衣服，只是被裹在一件成人的羽绒衣里，在寒冷的天气里瑟瑟发抖。

　　“看着挺可怜的，我们先抱回去吧。”在邻居的建议下，祁琳把两个孩子抱回家照顾。

　　但是孩子实在是太小了，什么东西都喂不下去，小的那个还有吐血水的现象。这把祁琳吓坏了，第二天连忙把孩子们送到浙江大学附属儿童保健医院去抢救。

　　到医院检查了以后，医生告诉祁琳，这两个孩子都才出生没几天，而且出生的时候都不足月，才7个月大，所以有很多病症。而且由于当时天气太冷，两个孩子的体温都远远低于正常体温，只有28摄氏度左右，需要全力抢救才有存活的希望，还不能保证今后有没有后遗症。

　　那个时候，祁琳只是想救这两个孩子，没想到孩子会有那么多的毛病。医院的医生建议她，可以把孩子交给福利院，由福利院来帮助这两个孩子。如果没救，医院就按照常规，把这两个孩子做成胎儿标本，供医学研究。

　　可是医生的一句话让祁琳下定了决心要先照顾这两个孩子。医生说：“这两个孩子再耽误两个小时，就一定没命。”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两个生命在自己的手上消失。

　　于是，祁琳马上从家里拿出存折，取了钱，支付了两个孩子的医药费，小的那个男孩在一周以后康复了，但是大的那个女孩足足在恒温箱里住了半个月，手脚还一直是硬硬的。祁琳当时什么都顾不上，天天往医院跑，“就怕不能把女孩救活了”。

　　幸好，两个孩子最后都安然地存活了下来。那么多时间相处下来，一直是祁琳一个人在照顾着两个孩子，她和两个孩子之间产生了感情，所以一个多月后，祁琳把两个孩子接回了家，决定自己收养下来。

　　孩子的亲生母亲才18岁

　　由于医院全力救活了两个孩子，当时也算是一件新闻。没过了多少时间，两个孩子亲生母亲的家里人沿着一点点线索找到了祁琳。

　　来找祁琳的是孩子亲生母亲的姑妈。从她那里，祁琳知道了孩子出生的情况。孩子的生母是从东北到杭州来打工的，怀孕的时候才18岁，什么都不懂，而且一直用布条绑着肚子，没有和周围的人说过这件事情，自己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姑妈告诉祁琳，是她陪孩子的妈妈去医院的，所以她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一直在关注孩子后来的去向，现在孩子的母亲已经回了老家。她过来是确定一下，祁琳是不是要把两个孩子留下来，将来有什么打算。

　　送走了这位姑妈之后，祁琳就确定了要自己抚养这两个孩子了。当时祁琳自己要拉扯8岁的儿子，但是由于当时家庭的经济情况还算可以，所以祁琳和丈夫商量时，丈夫也没有反对，“你想把他们留下，那就留下吧”。

　　不过似乎除了丈夫，没有人支持祁琳当时的做法，“你有那么多精力和钱，还不如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当时祁琳和丈夫正在做一些小生意，家里过得还算不错。所有的朋友和亲戚都觉得祁琳的这种做法太傻了，孩子的医药费不算，还要为两个刚出生的孩子请保姆，平白无故给自己增加了那么重的一个负担。但是祁琳已经和孩子相处了那么久，她觉得培养出来的感情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

　　在下定决心要收养这对双胞胎之后，祁琳又带着他们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连医院的医生都感叹这对双胞胎的命大，在遭遇被遗弃的命运后能够遇到祁琳收养他们，而在被急救过来以后，居然身体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过了3周岁，没有什么后遗症，这两个孩子就可以说是完全健康了。”负责照顾孩子的医生也很高兴。

　　不知不觉孩子已经过了3周岁，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问题。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祁琳原本以为今后的生活应该会更加顺利，却没想到有更大的风浪在等待着她。

　　1999年，由于丈夫的生意经营失败，为了偿还生意上的债务，祁琳的家庭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一时之间跌入了谷底，而就在这个时候，丈夫提出要和祁琳离婚，另外组织家庭，而且把孩子全部都留给祁琳一个人抚养。这无疑让几乎一无所有的祁琳，在生活上更加艰难。

　　祁琳只能靠着一份在百货公司工作的收入，担负起照顾母亲和3个未成年孩子的重任，虽然有母亲700多元的退休工资帮助贴补，但几个孩子的花费一年最少也要五六万元，还不能生一点病。而且两个孩子的领养手续一直没有办好，孩子都还没有户口，眼看又渐渐到了要读书的年纪，真把祁琳给急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十分感慨：“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几十平方米的小套间里，孩子们只能和我挤在一张床上。但是谁都没有怨言，惟一的力量来源就是大家在一起，共同渡过难关。”

　　独立支撑这个家的几年，是祁琳感觉最最辛苦的几年。那时候真是有过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的担心。而当时的情况，祁琳周围的人也都看在眼里，在尽力给她提供帮助的同时，更多的人则是劝祁琳，既然自己能力有限，就不要再硬撑下去，还是把一对双胞胎交给别人抚养吧。

　　祁琳说那个时候，朋友还真的帮她联系到一户在上海的人家，说是想要这对孩子，祁琳还在电话里和对方联系过。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把孩子送出去。说来也许真的是孩子的灵性，在接完电话之后，其实并不知情的老二似乎感觉到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意识到妈妈可能要把他们两个送走，一下子抱住祁琳的腿，边哭边喊“妈妈不要把我们送走，我们一定会很乖很乖的……”那个场景，祁琳即使是现在回忆，都还是会热泪盈眶：“别看孩子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想不到的时候，他很明白的。”而和双胞胎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外婆也不愿意把孩子送走了：“真的不行，我来养，就那么点钱苦养着呗。”

　　这一个“苦养”道出了祁琳那时的辛酸，也道出了祁琳一家对于孩子的不舍之情。孩子最终还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反哺

　　老鸟养着小鸟的感觉真好

　　如今最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孩子的户口报上以后也顺利地入学了。而祁琳在重新积攒一些积蓄之后也开始自己做一些小生意，生活也没有那么艰难了。一切风平浪静之后，祁琳开始体会到养育孩子“苦中带乐”的滋味。

　　祁琳说，自己最喜欢和孩子们一起吃饭的感觉，孩子还小，她就一一分好了，都分到小碗里，然后看着孩子们吃。“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只老鸟在给几只唧唧喳喳的小鸟分食一样，真的是很快乐，那种很纯粹的欢乐。”

　　而且，祁琳的努力很快有了回报：几个孩子非常懂事，互相的关系也很好，祁琳的大儿子已经准备要考大学了，他总是说“自己原来一个人是很冷清的，现在家里那么多人，我当哥哥就要负责照顾他们。”母亲的负担，他都看在眼里，早早就立下誓言，说等到他考上好的大学，找到好的工作，就要承担起家里的负担，不用再让妈妈劳心劳力了。

　　这对双胞胎虽然还小，只是刚刚上学，但是小小年纪已经会做很多事情了，挂着个家门钥匙跑进跑出，烧饭扫地，真是能干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孩子们的学习也很努力，小男孩的成绩还在班里名列前茅，让祁琳觉得又可爱，又欣慰。

　　刚开始记者采访祁琳的时候，她对于讲述自己的故事还有一些顾虑，但是当记者聊她的几个孩子时，尤其是聊到那对双胞胎，她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滔滔不绝地和记者谈论着孩子们在生活中种种有趣的表现和感人的事情。记者并没有提许多问题，而是很自然地和她一起，经历了一次与两个孩子一起成长的过程，一起悲，一起喜，而那两个孩子在照片里愉快地笑着，丝毫看不出经历过如此多的波折，一副幸福的模样。

　　祁琳告诉记者，虽然这两个孩子曲折的身世，周围的人都多多少少有所了解。但是孩子毕竟太小，要理解这个事实非常困难，所以大家都像事先约好一样，很有默契地不在孩子面前提起这件事情。他们虽然隐约有一些感觉，但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祁琳打算等到孩子们都读完了大学，找到工作，心智和心态已经成熟了以后，再告诉他们，到那个时候，他们接受起来，应该会更加容易吧。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之后，祁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愿望了，只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幸福快乐地成长，那就是她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