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文学称作“亲爱的”,曾是杭州西子少儿文学社成员的吴云,因为“家长、社会的压力”,在初三那年,她退出了文学社,为的是要“好好地读书,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给文学社的同学写了一封信,名为《吴云暂别文学的信》,拨动了很多像吴云一样既热爱文学又面临升学压力的少年们的心。
昨天,像是一次中小学生文学PK大赛的热身。新闻发布会现场后来演变成了一场热闹的文学沙龙。主持人抛砖引玉挑起了“吴云暂别文学”这个话题之后,同学们纷纷对“吴云事件”发表看法,有声援的,也有观点对立、不屑一顾的,有同学甚至当场便跟吴云辩论起来。
在成人世界担忧着文学边缘化的现实中,这种为文学之名拼命争论、争辩的场景让人动容。
杭州青少年活动中心副主任陈一军老师,在会后跟记者表示,孩子们的争论,让他动了感情,如果再争下去,他的眼泪都要克制不住了。
总之,昨天这场文学PK热身沙龙,气氛之活跃、争辩之热烈,超出了几乎所有人的想象,旁观者一面感叹这一代孩子的自由和表达观点的能力,每一个说出自己想法的孩子,脸上都没有怯生生的表情,他们双眼专注,语速流利地表达着观点,“灵魂、思想、自由、快乐、困惑”这样的词语不断地从他们嘴里迸出。另一方面,成人们也在慨叹,有着鲜明个性的孩子们,却必须受到考试的束缚,在进入社会之前,他们已经提前感觉了痛苦。
交锋之一:吴云的退出,是课业对文学的胜利?
杭州西子少儿文学社(杭州青少年活动中心)吴云:
当时退出文学社是被逼的,初三面临考试压力,老师、家长抓得紧,他们觉得我应该根本没时间搞文学创作。是老师、社会将我跟文学隔离开来,是他们让我不要接触文学。虽然我也理解他们是为了我好,可我还是因此而痛苦。
旭辉文学社(杭九中)郑盈:
我对吴云同学的境遇是感同身受。我喜欢写武侠小说,有时自己写得意起来,也会拿给父母看。父母的回答,肯定是这样,“写过就好了,以后不要多写了。”老师也是这样说的。
繁星文学社(学军中学)
文学无处不在,文学好的不代表成绩不好。初三我也经历过,但升学这件事,并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我写诗,还出诗集了。我觉得文学和学习并不矛盾。
追梦文学社(艮山中学)陈杭萍
我也遇到过吴云同学的遭遇。在初二下学期,我在家长的逼迫下退出文学社,我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痛苦。每次看到报纸上有同学的文章,说实话我很失落。直到我中考过后,重新投入写作中,才又恢复兴奋。文学,能够告诉别人我能行。
(他们激烈地争论着。记者思索,或许为了适应成人世界的规则,在考试和升学的镣铐中,有的孩子如鱼得水,也有的,感到了人生第一次的痛。或许文学的情怀面对时间跟环境,必须学会曲折地表达。)
交锋之二:写作是娱乐,写作是快乐?
养正文学社(杭四中)翁天强
写作没有压力,相反还可以宣泄压力。有时候觉得理解自己的内心很困难,但是用笔写出来,或许也就能给别人指一条正确的路。
桃李文学社(杭二中)柏卉
人都需要精神家园,文学就是一种很好的寄托。我想我们功课再忙,总会有一点玩的时间,我现在是用别人玩的时间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别人玩电脑,打球,我就拿来写东西。所以作业和文学并不冲突。
红帆船文学社(杭州青春中学)康术彩
文学就是放松心情,做学生压力也很大,在家里又没电脑玩,大人又不让我出门,就只好自己写来玩喽。
记者问,那你觉得文学就是娱乐喽。她说对的。文学本来就是一件轻松的事,不知道为何大人要想得这么严重?记者想,这个大人,大概还包括我们所谓的主流文坛吧!
鲁迅文学社(杭州高级中学)张宙跇
我喜欢古典诗歌,功课再忙,我也不停地写。闻一多说,格律诗词就是戴着镣铐的舞蹈,其实是给了另一种宽松的空间,可以发散这个“镣铐”。对文学爱好者来说,也许到了大学才有可以让我们真正发散爱好吧。
这个同学很喜欢用“发散”这个词语,可能这跟古典诗词的思维本质很贴近。或许文学也是能让人保有理想生态的。他的理想是在大学。
劲萱文学社(景芳中学)邹琴
初三就是枷锁,父母亲很痛苦。文学就是灵魂,在初三,文学就是惟一的快乐。
记者当时很想问她们,除了文学之外,她有没有其他的方式能够获得成就感,比如说,考一个好成绩,比如说,父母给她买了一架钢琴?但后来忍住没问。
我觉得,文学对这个孩子来说,真的是快乐的,像一种哲学。相信父母、老师也都明白这一点,只是他们为什么要充当夺走快乐的凶手?
吴云暂别文学的信
亲爱们:
你们好吗?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带着沉重的梦想,可笑的幻想,离开了。
亲爱们,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我走了。我带着梦走了,虽然我无能为力去完成它。我走了,亲爱们,别想念我。我想我会过得很好,我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可以好好睡觉,不就是好好读书,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所以,别难过,请祝福我。
其实,面对人生,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无论是感情上的或者是生活上的得失,未来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很难预言,更是难以断定。但是无论我们的生活是顺心,还是陷入困境,我们彼此间建立的情感,都是一笔财富。无论这笔财富是多是少,至少,它会令我们这一生也不会一无所有。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吧!转眼间我已经过了两年了,我们有欢笑、有动情,也同样会有矛盾,会有小小的冲突,但这就是生活,只要我们都怀着彼此包容的心,这里所有人之间的情感就会一直延续。
我只能对你们说,要快乐,亲爱们,因为写到这,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我会把每一个人都放在离胃最近的地方,你们说我无情无意也好,还是说我自私也好,我走了,别难过,别想我。
你们都很忙,平时也要注意身体,对不起,在最困难的时候,我竟然离开了。
每次跑来喊你们姐/哥,都有无比的幸福,你们就像我的亲人,无论是什么时候,你们都给了我最大的支持。在我最迷失的时候,最失落的时候,你们给了我勇气,给了我自信,我还记得十一说的话:宝贝,别难过,别人不认可你,可我们依然爱你。
这是个转折点,我带着这句话,这一年,我走得很顺利,是爱的力量,我想,是你们的爱,才让我今天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了。
你们比我更了解,在文字情感方面,我一向处理得不是很好,但我想,无论文字表达得如何,最真挚的感情,是能修饰任何的文字。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还是改不了晚睡的习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今后的夜晚,我将会和试卷题海相伴。我玩够了,很累了,文字这东西,真的很虚,不实在,我马上要把脑子洗了。别再劝我回来了,我承受不住了,别再挽留我了……
也许你们以为我是被突如其来的什么打击而萎靡,然后感觉孤立的一无所有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的,我真的很累了,太多的压力了,对不起了,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亲爱们,让我再叫你们一次吧,要快乐,记得,每天都要快乐。
I love you babies,how much I love you ,how much I can hear…….
会一直爱着你们的阿麦(吴云)
注:吴云是杭州西子少儿文学社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