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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三千里,朝起赤城霞。日出红光散,分辉照雪崖。”这是唐代大诗人李白云游至浙东余姚一带所留下的雄壮诗篇。他不会想到,在1000多年后的今天,在余姚梁弄,涌现出了一帮以写古体诗为乐的现代村民,人们把他们亲切地称为“草帽诗人”。
他们可能没有拼音基础,却对平仄了如指掌;他们面朝黄土,肩背铁锄,却能用五言绝句写出山间意境;他们因对诗歌的共同爱好聚在一起,逐渐壮大成了社员近百的梁弄诗社。2005年,省诗词协会授予这个3万多人口的村镇“浙江诗词之乡”称号。如今,他们的生活里不再只有闷头种田,也不再只闻麻将声声,诗词,成了每个梁弄人引以为傲的精神追求。
“草帽诗人”把种田插秧写进古诗
见到黄银强的时候,他刚从家里气喘吁吁地跑到镇文化站,进门就逮着人问:“尧哥,尧哥在哪里?”文化站站长陈忠苏往隔壁办公室一指,咧嘴笑笑:“呵,又发作了。”
三十出头的黄银强是现任梁弄镇东溪村村委会办公室干事,办过服装厂的他最近疯了一样地迷上了写古体诗。“以前看到好山好景,就会忍不住冒出几句文绉绉的话,喜欢自己写写新诗。”他说,可自从认识了“尧哥”,他就发现了另一种更见功力的作诗方法——学平仄,写古体诗。
他口中的“尧哥”——胡忠尧是镇上梁弄诗社的第二任社长,虽然走马上任不久,却“很有办法”地让诗社从十几人的队伍一下子壮大到了70多人。诗社的成员有退休教师、有工人,但更多的是来自周边几个村子的农民,他们喜欢叫自己为“社员”,如果有人颇带景仰地喊一句“草帽诗人”,他们心里就乐开了花。
黄银强是梁弄诗社的新社员,用胡忠尧的话说是“有才气,创作积极性很高”。虽然社里的软“作业”是每个社员每个月创作一到两首古诗,黄银强却时时以社里的老同志为目标:“一天创作几首,也不会是很难的事情。”他最近的题材是关于“春耕”的,“走在田边,我就在看,有没有农民提早开始种田了,到时候我种田的感受都可以写进去。”他很有心,自从加入诗社以后,整天跟村民打交道的他生活变得丰富起来。近走四明山、白水冲,远游绍兴,这三四年间,黄银强同其他诗社社员到处采风,学习写古体诗。没什么古体诗根底的他颇有长进。
写诗“怪人”渐成写诗“红人”
“啪!”灯亮了。
“半夜三更又在捣鼓你那几首破诗?都被你闹醒了,明天还早起干活哪!”老婆又抱怨了,但黄银强没有理会,一骨碌爬起来,坐到桌前,生怕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消逝,抓起笔就写在随手拿来的一本杂志空白处。二月里的深夜非常寒冷,但黄银强丝毫没有察觉,写完后反复念诵,直到老婆发狠道:“你有完没完?要发疯出去发去!”黄银强才恋恋不舍地重回被窝。
这是黄银强家中半夜经常发生的一幕。通常第二天一大早,胡忠尧家的门就会被拍得山响。门刚一开,黄银强就拉住胡忠尧的手,兴奋地举起手中的诗稿,连声说:“社长,快看看我昨晚上写的诗!”没进屋两人就站在院子里研究起来了,胡忠尧看完抬起头,黄银强就像一个学生等待自己的高考成绩一样,紧张又期待地问:“怎么样?”胡忠尧如果称赞一句,黄银强则高兴半天,如果胡忠尧说还要改一改,恐怕这几天黄银强和他老婆都要睡不安生了。
这个屋后还有几分田地的年轻人不仅被老婆笑话为“脑子搭经”,还被村里的农户看作是“怪人”:不爱搓麻,不爱打牌,长了一张黑脸,却搞起了斯文的吟诗写作。但在儿子黄晟眼里,他老爸却是个厉害人物。
“爸,今天老师叫我们背你写的诗了。”有一天回家,儿子兴致很高地抱着黄银强说。黄银强大受鼓舞,因为这是从他学写古体诗开始,第一次从儿子那里赚到了骄傲。